雲燕一愣。
宋寧忽然後退一步,一手舉天。
“各位街坊鄉親,這一件罪案,本來你們可以當彆人的故事聽,當一場風花雪月紅顏薄命的戲來看,可是現在——你們不能了。”
“她,還有他!”宋寧手指雲燕、胡清遠,“他們和你們並不平等,他們用吳子毅的性命,來惺惺作態,在這裡上演師生情深的戲碼,來感動你們,讓你們隻看到他們表麵的情感,而忽略這惡心的感情下,是三條活生生的性命!”
“你們——所有人——都應該想一想,你們是高高在上的胡清遠,還是命苦命薄的吳子毅?”
“你們都應該想一想,你們的女兒,是勢單力薄的羅瑟還是年紀小不懂事的羅覓雲?”
“今天,這場公道就交給你們來主持!不為彆人,不背良心,認真聽認真看認真分辨,我們一起將惡人繩之以法!”
她的話,像湖麵丟進的巨石,一時,巨浪翻滾在所有人的心頭……
宋寧說的對,他們不是胡清遠,他們不是雲燕,他們也不是那些胡清遠的學生。
他們應該要維護的不是這些人,而是死去的人。
宋寧說的對,那是三條活生生的命啊。
“對,你說的對!”有人振臂喊道,“今天就在這裡,必須把案子說清楚,讓真想大白。”
“不管誰想出風頭,誰想演戲,都要把案子說清楚擺明白了!”
“對,否則我們不依!”
“不依!”
宋寧看著梅成橋,看著一乾明珠學子,又冷笑著回望雲燕:“來,我有人給我撐腰了,有這天地間最強大,最正義的一群人給我撐腰。”
“我不怕!”
宋寧喊道。
她這麼一喊,原本還鬆散在她身後的人們,不由自主的聚攏了一點,仿佛這麼懂了幾步,就有了戰友,就有了靠山。
雲燕震驚地看著她!
她真的是普通的沒有讀過書的女子?她剛剛那麼幾句話,那麼強的煽動性,立刻就將純粹看熱鬨的百姓,以及立場不明的人拉到她那邊。
仿佛是一場戰鬥,宋寧找到了隊友了。
而在她身邊,婁明宇也是滿臉驚訝,目中皆是不可思議的震驚。
宋寧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區區一個胡清遠,當比天子重?”
此話一出,人人倒吸一口冷氣。
真敢說!
婁明宇鎮定很久,道:“你說到現在,不過兩個證人,你也沒有證據來證明,先生殺人行凶!”
“又何必說這些煽動人心的話,引著大家生出仇恨的心。”
“婁公子說的是,那我們就接著說案子,擺證據!”
婁明宇一怔。
宋寧道:“羅覓雲是羅瑟的妹妹,她進胡府的目的,就是為了查明姐姐死的真相,為姐姐報仇。”
“八月十四那天,我拿了羅瑟被害案卷宗去到胡府,認識了羅覓雲,我們在羅瑟的房間,找到了一本寫著元曲的廚藝書,找到一副滿目孤寂的畫作,當天下午,聰明的羅覓雲,通過這些線索找到了羅瑟的情郎官逸,在核對官逸筆跡的時候,她在胡清遠的書房,找到了胡清遠殺害羅瑟的動機。”
“於是,羅覓雲到江對岸的婁府彆院,找到了正在和學生會聚會的胡清遠質問,就在那片桔子林,胡清遠勒死了羅覓雲。”
“他殺了羅覓雲後便回到了婁府彆院。起初我一直想不通,他是怎麼在離開宴席的一刻鐘內,殺人移屍甚至掩蓋了現場,後來……”宋寧看向雲燕,“後來我看到桔子樹底下,有三種不同的腳印。”
“聽到打更的孫叔說四更天的時候,看到胡府門口有人影,五更天的時候,胡府的門是開著的。”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桔子屬下有三雙腳印,胡清遠為什麼一刻鐘可以殺人移屍。”
“因為,他殺了人後,有人專門幫他處理現場,移屍!”宋寧忽然指著雲燕,“那桔子樹下的腳印,有一排正是你的啊,雲小姐!”
他說著,喬四遞了一雙鞋來,還有一套羅覓雲的衣服。
“胡清遠殺人,殺羅覓雲或者殺羅瑟,他都不管,憤而殺之。羅瑟當天,你跟隨他回到府中,他殺人你善後,將現場處理乾淨,又跟著他回去。”
“羅覓雲當夜,他殺人你埋了羅覓雲的那本書和她的帕子,你背著她過了浮橋回到羅瑟的房間。”
“將一乾線索處理的乾乾淨淨。可惜,你沒有想到,第二天晚上我們就找到了殺人現場,而你沒了機會去處理羅覓雲的東西!”她將羅覓雲的被害時的衣服提著,“在你房間找到的!”
現場一片死寂,千人聚集的街道上,落針可聞!
隻回蕩著宋寧字字句句的聲音。
“師徒二人,一個殺一個處理屍體,難怪羅瑟的案子半年都查不明白!”
“宋寧不是說了嗎,師徒拿人命惺惺作態嘛。”
“胡先生真的殺了羅瑟姐妹嗎?簡直是人麵獸心。”
“呸!”
四周,開始有細小的議論聲,然後聲音越來越大,大家看雲燕看胡清遠的目光,再不是最初的敬佩和替他們不平。
此時此刻是敵對,是憤怒,是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