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依次回答完,宋寧讓他出去,忽然又喊住他,問道:“今天上午第一節課是什麼?”
“春、春秋啊,田先生的。”少年回道。
“學的什麼?”
少年懵了一下,臉一下漲紅了,他撓著頭,道:“我、我、我沒有認真聽……我不記得了。”
“這裡有本春秋,你來回憶一下。”
少年翻著書,臉漲紅若豬肝。
“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則多死焉。”宋寧問他,“是這句嗎,剛才孫樂陽說的。”
少年眼睛一亮,點了點頭:“是、是這句。”
宋寧頷首:“你的椅子放好了,你去坐著吧,半個時辰就好。”
少年走出去,發現他的椅子和孫樂陽一南一北,離的很遠,中間還有捕快守著。
他忐忑不安地坐下來。
又有一位少年進來。
宋寧老規矩,問完後讓他走,待少年鬆口氣離開的時候,她忽然問道:“……先生說的春秋,說的什麼內容?”
少年驚住了,望著宋寧道:“說、說左傳,言之所以為言者,信也;言而不信,何以為言?”
“好了,走吧。”
少年坐另一邊,和孫樂陽兩人隔著很遠。
常春大步進來行禮道:“給大人請安。”
“說說你早上來時,教室裡都有誰,你和誰說過話,去過什麼地方。”
常春將順序回憶了一遍,最後道:“……我就坐在桌邊看書了,先生一會兒就進來了。”
“你抄彆人功課了嗎?”
常春臉一紅,搖頭道:“……沒有,我不抄彆人功課,都是彆人抄我的。”
“誰抄你的?”
常春朝院子裡看了一眼,報了兩個人名,宋寧問道:“孫樂陽沒有抄你的?”
“我不記得了。”
“你早上也沒做什麼,為何不記得?”
常春回道:“我、我看書呢,沒有關心他們。”
“你看的什麼書?”
“左傳啊,從昨天開始先生開始說左傳。”
宋寧問道:“說哪句了?”
“說到言之所以為言者,信也;言而不信,何以為言?”常春道。
宋寧凝眉:“不對啊,這句是上節課內容,孫樂陽剛才說的。”
烏憲將孫樂陽的口供遮住首尾,這句話露給常春看。
“啊,先生說了兩天,兩天都是這個內容。”常春道,
宋寧望著他,挑了挑眉頷首:“去吧。”
一個一個地進來,說的書名多是春秋左傳,但句子卻完全不統一。
胡誌安進來了,少年笑容很甜美,乖巧地宋寧行禮,宋寧問道:“張清鬆考了秀才,你考了嗎?”
“回大人的話,學生也是秀才。”
“你看上去很小啊,今年多大?”
“回大人的話,學生今年十六,比張清鬆大一歲,就是個子矮看著年紀小而已。”
宋寧頷首,問道:“你和常春熟嗎?”
“不算熟悉,但也說話的。”胡誌安道。
“田先生上午學的什麼內容?”
胡誌安回道:“言之所以為言者,信也;言而不信,何以為言?這句,說的不多但學生記得。”
“好的,謝謝你了。”
胡誌安說不敢。
院子裡,所有的少年們都坐著的,不許他們聊天說話,所以有的人就開始煩躁,踢土罵娘。
田先生進來了,宋寧開門見山地問道:“田先生,上午您上課的內容是什麼?”
“昨天開始說《穀梁傳·僖公二十二年》,上午說的是言之所以為言者,信也;言而不信,何以為言?這句,說完正要往下說,就聽到說出事了。”田先生道。
宋寧頷首,忽然問道:“先生怎麼稱呼?”
“田維原,天權二年孝廉。”他道。
宋寧頷首,讓他出去了。
宋元時和沈聞餘進來,兩人各自捧著本子,宋寧請他們坐,問道:“如何?”
“乙班的學生,幾乎都認識張清鬆,但也都說不熟。”沈聞餘道,“但有一點,我覺得他們在害怕,而不敢多言。”
宋元時頷首,道:“是這樣,有個孩子提了常春和黃賢東,說著兩人仗著家中有錢,常欺負人。”
“甲班的學生。”烏憲翻到這兩個人的頁麵,“回答的沒什麼破綻。”
幾個人都看著宋寧。
宋寧問道:“你們什麼感覺?”
宋元時道:“彌天大謊。”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在某個勢力的威脅壓製下,有人在幫忙隱瞞,但具體是誰,需要再選出幾個人來問。”
不可能整個書院都幫著那人隱瞞。
宋寧看著院子裡五十個本該朝氣蓬勃的少年們,冷冷地道:“誰?”
誰是那個勢力。
宋元時道:“可以把低年的孩子喊來。”
宋寧道:“不用。”她看向麻六,“讓薛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