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歎平生(4)(2 / 2)

魔主 嬴天塵 13168 字 4個月前

齊王妃麵上淚水未乾,伸手抹去眼淚,恨聲道。

“當年他騙了我!原以為能與我兒享天倫之樂,哪知那冒牌貨才一進京,他便迫不及待將我兒送進了道觀裡。要我兒這金尊玉貴的世子,同那些吃不上飯的破落戶一樣,在道觀裡寄食。”

“而那個賤婢之子,卻頂著嫡子的名頭留在府裡,前呼後擁,同世子無異!”

“小姐,王上也有他的考量……”

“什麼考量!”

齊王妃猛地起身,揮袖掀翻了梳妝台上的一堆胭脂水粉、琉璃寶鏡,地麵傳來“啪啦啦”一串聲響。

“分明就是他存心偏心那賤婢!如今咱們已經與大雍撕破了臉,那冒牌貨也跑了,為何還不將我兒找回,將真相大白於天下?他以為我不知,他要讓那賤婢之子承爵繼位!嗬,一旦齊國自立,要我眼睜睜看著這庶子搶了我兒的位置,將來繼位為君,除非我死!!”

她神態癲狂至極,有幾分歇斯底裡。與親生兒子長達十年之久的分彆,一直以來害怕真相暴露的戰戰兢兢,以及齊王的種種作為讓她產生的猜忌,早已讓這個女人內心深處近乎瘋狂。

“為何那個冒牌貨如此命大?!當年我就不該答應讓他入京,反而便宜那庶子!為何他不早點去死?他若是死了,就能把那庶子送去了!”

她絮絮叨叨著,甚至將當年如何利用私房錢,偷偷摸摸買·凶·殺人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齊王妃情緒爆發,如癲似狂之時,院子裡的其他丫鬟侍女都不敢靠近這間屋子,唯一留在裡屋的王嬸更是駭得麵色發白,驚疑不定地看著她。

良久過後,屋內終於恢複安靜。衣衫發絲重新整理好的齊王妃又恢複了原先高門貴婦的形象。

她隔著窗冷冷看了眼屋外,隻見窗外的雪不知不覺已經停了。那道瘦弱的人影依舊跪在院中,一身冰雪未化,幾乎變作一個雪人。

齊王妃深深呼出一口氣,臉色恢複平靜。

吩咐一個丫鬟將人趕走後,她輕輕塗著蔻丹,溫聲道:“王媽媽,你以後不必再替這丫頭求情。要怪隻怪她命不好,托生在那賤婢肚子裡。”

“那賤婢為了她的兒子,什麼都做得出來。自己躲在偏院不出門,那庶子平日裡恭恭順順,讓我也

挑不出錯處。這丫頭就是他們母子推出來讓我出氣的。連王上都不在乎她的死活,王媽媽你又何必理會!莫非也是嫌我太過狠辣?”

王嬸誠惶誠恐,連忙跪下來:“小姐你誤會了,老奴隻是擔心你的名聲……”

“我都已經這樣了,還在乎什麼名聲?便是名聲再好,便能把我兒接回來嗎?”齊王妃沒好氣的說道。

一提到兒子,她的心情便顯而易見敗壞下來。自從六歲起親生兒子被送走,齊王妃便再也沒有見過他。

如今分明不用再掩蓋真相,齊王卻拒絕將兒子接回來。反倒一直推諉,稱兒子身上有一樁大事要謀劃,為此舍棄齊王府的繼承權也無所謂。反正他百年之後會將繼承權交給那位身份被改為嫡次子的庶子。

這聽在齊王妃耳中分明便是借口。齊王就是寵妾滅妻,想要將庶子扶上位。

隻可惜她吵過鬨過都是無用,不能讓齊王改變主意。那庶子身邊也被保護得緊,隻能將心中淤積的所有怒火都發泄在與之一母同胞的庶女身上。

齊王府中,一日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待到夜幕降臨,一道一瘸一拐的身影再次穿過長廊,踏入了這間院子裡。

少女已經重新收拾整齊,身上衣裙顏色鮮豔,用料不凡,外人一眼看不出絲毫受到慢待的痕跡。但她瘦弱的身形、蒼白的臉色,以及搖搖晃晃的雙腿,卻又隱隱顯示了什麼。

按照王妃的要求,她每日早中晚都要來殷勤伺候,比婢女的生活還要忙碌。

“請王妃安。”

剛走進院中,還未進屋,晏清婉便在屋外的地上一跪,頭顱低垂,神態恭敬。這是她多年來總結的經驗,禮數越周到越卑微越好。

四周一片安靜,整個院子黑漆漆一片,房間中更是隻有一豆微微燭光搖曳,不聞半點人聲。

晏清婉絲毫不覺得驚訝。

大概是王妃不想理會她,故意懲罰她吧。這種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

突然,頭顱低垂的少女身體一顫。雙眼慢慢睜大,緊緊盯著前方的地方。

隻見那緊閉的房門之下,漆黑的門縫中,隱隱滲出了水一樣的液體,借著淡淡的月色,那液體微微反光,泛出淡淡的猩紅。

與此同時,一股血腥味慢慢飄過來。

——是血!!!

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抬頭緊緊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心中迅速掠過一個念頭。難道王妃她……

庭院中寂靜無聲,安靜得可怕,像是一座冰冷佇立的墳墓。

晏清婉的心怦怦直跳起來,牢牢注視著那透出隱約燭光的窗欞,似乎有一道微不可察的影子,一掠而過。

她趕緊伸手捂住了嘴,放輕呼吸。

然而,下一刻房門突然被打開,像是有一道微風突然拂過。

晏清婉眼前一暈,視線恢複正常時,她整個人已經被人抓進了房間裡。目光所及是滿地鮮血,以及一個躺在地上的熟悉的女人——正是齊王妃。

不過此時的她已然沒有了白日裡的光鮮亮麗,而是披頭散發躺在地上,滿身鮮血,喉管處似乎被匕首劃傷,在地上發出“嗬哧嗬哧”的氣音。

晏清婉沒有理會用眼神向她求救的齊王妃,而是怔怔抬起頭,看向旁邊牆角的陰影。

一個看不清模樣的人隱藏在陰影中,正冷冷注視著這邊。

“居然還有一個小丫頭,也好,正好做個見證吧。”那人嗓音低啞,說話涼氣森森,“免得齊王妃到死都不知道他犯了什麼忌諱。也免得齊王重蹈覆轍。”

齊王妃在地上掙紮著,喉嚨裡發出氣音,眼神裡露出哀求驚慌之色。

那人視若不見,手中旋轉了一下匕首,頓時寒光在黑暗中一閃:“原本咱們暗閣做事不會這麼磨嘰的,不過誰讓這次是大主顧呢。閣主說了,一定要讓大主顧滿意。”

聽到“暗閣”兩個字,齊王妃眼中露出驚訝不解之色。下一刻便聽那人說道:

“閣主讓我代那位大主顧問一問您,看自己兒子的位置被冒牌貨占了,而且還要占一輩子,是不是很氣?花光了嫁妝錢去刺殺對方,結果人家毫發無損,是不是更氣?自己造的孽,被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來還會牽連到自己兒子,是不是氣得要死?”

這人的聲音很特彆,說話的語氣更是格外嘲諷,哪怕是心平氣和的人,聽到他的話,都會忍不住想要跳腳。

晏清婉眼睜睜看著王妃眼睛越瞪越大,從驚恐憤怒漸漸到乞求,最後徹底頭一歪,失去了氣息。也不知是重傷不治死了,還是真的被氣死了。

陰影中的寒光一閃,那人似乎就要離去,晏清婉下意識開口:“等、等等!”

見那人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她突然喊道:“你是不是大哥派來的?”

“嗯?”那人腳步一頓,轉過身來,“有意思,你想做什麼?”

“我、我想見大哥。”晏清婉抬起了頭,神情堅定,“我知道齊王府的秘密,我可以幫助大哥對付齊王府。”

……

“晏清婉?”客棧雅間中,晏危樓得知暗閣傳來的消息,微微一怔,心中暗道,“她想見我?”

他腦海中隱約冒出一個極單薄的影子。當年在齊王府那半個月,他的確見過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由於本身有著穿越前的記憶,他對小孩子極為包容,也曾陪這個名義上的妹妹玩過幾日。

隻是晏清婉又為什麼找上他?

心中有些好奇,晏危樓還記得自己目前的身份是逍遙樓主燕無倫,他回應道:“此事待我問過世子殿下再說。”

“那麼,燕樓主,麻煩轉告世子殿下,他的要求暗閣已經完成。不知可還滿意嗎?”對麵的百裡暉說道。

晏危樓隻要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殺掉當初想要對付他的人。但百裡暉考慮的更多。

從“燕無倫”口中“無意中”套出那位世子殿下的身世後,他便站在對方的角度認真想了想,被人如此耍弄,想必那位世子殿下對齊王夫

婦該是恨之入骨。更何況齊王妃還買凶刺殺於他。

若想讓那位世子殿下更加解氣,顯然殺人僅僅隻是達到了對方心中的合格線,他要將這個任務完成的更好,讓那位世子殿下越滿意越好。

如此雙方合作才會更加十拿九穩。

披著“燕無倫”馬甲的晏危樓微笑著點點頭,給百裡暉吃了一顆定心丸:“閣主放心,我會告知殿下的。想必很快就會有好消息。”

他叮囑道:“平日裡我一般在對麵的酒樓雅間中用餐,若是閣主下次來尋不到我,可以去那裡找我。”

站在窗前,目送著百裡暉遠去的背影,晏危樓正準備看一看本尊那邊準備好了沒有,突然間唇角一揚,那雙溫柔清透的眼睛裡閃過一線幽幽的光。

他轉過身來。

房間外傳來一陣奇異的陣法波動,將他所在的房間封鎖了起來,隱約可見窗外出現了一層無形的牆壁。

緊接著,房門突然被打開,有人踱步而入。

晏危樓絲毫沒有被人困住的恐慌,隻看了一眼來人,便微笑起來:“看來百裡暉倒是該感謝我,或許幫他揪出了內鬼。”

“燕樓主好眼力。”

來人一身氣息渾厚無匹,嗓音也極為粗豪,不太像是一個暗中出手的刺客。

“我的確在他身邊安插了眼線,不然還不知道他居然請來了您這樣的貴客,在暗地裡謀劃這樣一樁大事。”

這人赫然正是暗閣中與百裡暉不對付的另外一派,企圖自立的影使之首王度。此時赫然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他一來就開門見山威脅道:

“既然燕樓主有如此眼力,想必也知道該怎麼選擇才是最正確的——把瀚海令交出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居然九點半不到就寫完了,我怎麼這麼厲害?誇誇我自己。看來肝一肝我連一萬都能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