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迫在眉睫。
那道明黃色的聖旨,自從在祭祀大典上被太子收攏在袖中之後,便再也沒出現在新棠的視線裡,頭一次得見卻又曇花一現,算是一件憾事了。
回宮的時候,少了慣常駕馬的小德子,想到小德子丟命的原因,應緩決定回去的路上自己親自趕車,萬一有什麼意外也好率先做出應對,沒成想卻被太子攔了下來。
午時三刻,一輛古樸莊嚴卻又透著奢華貴氣的馬車從臨水榭的偏院駛出,駕車的人是來時和小德子住一起的阿貴,身邊跟著的是應急應緩。
阿貴也是承安宮的老人了,把車套好之後,轉身低頭向車內的人說了什麼,得到允許之後方縱身一躍,揮著鞭子,揚長而去。
馬車位置寬敞,前麵容下三人綽綽有餘。
大中午日光偏盛,官道上蒸騰起了絲絲熱意。本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的馬車,不一會兒就掀開了一張小小的簾子,依稀可見車內玄色的身影。
駿馬飛馳而去,漸漸縮小為一個黑點,此時寂靜的臨水榭卻迎來了兩個不速之客。望著漸漸消失在視野裡的一行人,旁邊一身盔甲,侍衛模樣的人不解道,“主子,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咱們就這樣放過他們嗎?”
被叫做主子的人不以為忤,廣袖一翻,轉身進了空無一人的臨水榭正房。當看到房內角落裡散落的少量商陸根莖時,男人麵上漸漸顯出了幾分譏諷的笑意,如此刻意必是算準了有人會來造訪。
“都說南岐的太子內斂懦弱,不堪一擊,依我看,這些人全都是霧裡看花、自以為是罷了。”
“主子,您的意思是......”侍衛不明白何出此言。
男人並沒有解釋,勾著嘴角仰天大笑了幾聲,那笑聲有些突兀,驀地讓人腳底生寒,“這扶臨的風馬上就要刮起來了,太子啊太子,任你再能藏,我倒是想看看你還能裝得了幾時。”
馬車駛出去將近一炷香的時間,臨水榭後山的小路上出現了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正是應該在馬車內的太子和新棠。若是她晚走片刻,聽音識人,便能辨彆出剛剛在院內說話的人和昨夜裡對小德子痛下殺手的是同一人。
崇園極大,群山環繞互為依托,也造就了一方獨特的風水。雖是萬木凋零的時節,可這一片山林仍然可見綠意。
小路曲徑通幽,周圍靜的仿佛連時間都在打盹,太子似乎極為享受這難得的野外自由風光,踱著步子慢慢往前走。
新棠就是在這種歲月靜好的時候,煞風景的多了句嘴,“殿下,要不咱們快點走吧,奴婢覺著這裡靜悄悄的,怪滲人的。”
太子腳步一頓,而後轉身俯視她,涼涼的問道,“黎新棠,你覺得跟著本殿下很委屈?”
新棠心想委屈倒是不委屈,隻是不大愛喝冷風罷了。然而手上卻毫不遲疑的把包袱打開,又抖出一件裘皮大氅,恭敬的遞上去,“殿下,奴婢這是為您的身子著想,您是千金之軀,李太醫千叮嚀萬囑咐奴婢不可任殿下胡來,得了風寒就不好了。”
再往前就出了崇園了,站在這裡也能感受到風口吹過來的寒意。
太子接過大氅,掃了她一眼,單薄的宮襖不足以抵禦這郊外的風寒,瓷白細膩的臉上已顯烏青之色,最愛睜眼說瞎話的雙唇也無力的緊抿著,可見是被風吹得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