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1 / 2)

一頓飯隻有新棠和阿貴吃得心滿意足。

飯畢,太子交待了應緩幾句,人就離開了。新棠扒著窗戶往下麵看,見他騎著來時的那匹馬往另一個方向去了,轉頭疑惑問應緩,“殿下不回宮嗎?”

“殿下有公務在身,吩咐咱們先回。”

哦對,建安帝擬的聖旨還沒宣,這一件一件的事堵著,她倒把這件事忘記了,話說她也沒見太子手裡有聖旨啊。

太子本來打算先去司徒府,司徒府近,可走到一半又臨時改了主意。一路縱馬飛馳到達耿府的時候,不出所料的在府門外看到了司徒府的馬車。

耿府乃是百年世家,門口牌匾上的大字還是先帝爺剛登基的時候賜下來的。筆鋒蒼勁,嘉獎良將,是南岐的頭一份兒榮耀。

看門的護衛沒見過太子,見他一步步上了台階,警惕的上前阻止了他,直言說要去通報。

皇城裡的各家沒有秘密,司徒將軍和耿將軍私自發兵的事情這會兒估計都傳遍扶臨了,若非如此,兩家也不會這麼著急的聚在一起商量主意。

風聲鶴唳之際,小心為上。太子點點頭,並未和他計較,從袖中拿出了聖旨靜靜等在外麵。

不一會兒,厚重的漆桐色大門緩緩打開,門內密密的人群顯露出來。

為首的是耿家的老太太,頭發花白梳得一絲不苟,穿著一等命婦禮服,右手拄著一根柏樹根雕成的手杖,被兩個衣飾莊重的婦人攙扶著站在門口。

兩個婦人的眼角還紅著。

再往後就是一群稚氣未脫的孩子,他們的眼中的情緒或新奇或緊張,卻全然沒有對朝庭的怨恨以及對生活的憂慮。

可見耿家家風清正忠直。

耿家老太太生了四個兒子,老大和老二早年間跟著耿老將軍上戰場,在和北方夷狄那一場戰役中壯烈殉國,耿老將軍白發人送黑發人愧對妻子和兒子,生生在邊關駐紮了兩年才回家。

老大和老二去世的時候,還都年青,尚未娶妻,三兒子耿自忠也就是現在的耿將軍隻和現在的太子這麼大。

耿自忠當年是扶臨城裡出了名的玉麵小郎君,風流倜儻文采斐然。經曆了喪兄打擊之後,一夜間長大,棄文從武,代父兄長上了戰場,承擔起了光耀家族的重擔,誓要將北夷人永生永世封在關外。

耿家一門,男人在外浴血奮戰守衛疆土,把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留在天子腳下以求安穩生活,偏偏這一點希冀也不儘如人意。

太子心中喟歎,到底是皇家虧欠了耿家。

耿老夫人見來人竟是太子,那雙蒼老的眼睛裡明晃晃的升起了希望,忙蹣跚著上前準備行禮。

太子上前一步製止了,“老夫人不必多禮。”說著命人搬來了椅子,旁邊的人扶著耿老夫人坐下之後,他才緩緩開口,清冷的聲音裡透著一絲安撫,“耿將軍忠君愛國,急南岐之所急,陛下和百姓皆感念其恩德,老夫人您無需太過憂心。”

這話一出,耿老夫人那雙尚且清明的眼睛顯而易見的亮了亮,顫聲吩咐身後的小兒子,“自朝,快,快去把你父親從床上扶起來接旨。”

耿自朝是耿老夫人的小兒子,老來得子身子又弱,身量看起來和耿府的大公子差不多,太子竟一時沒認出來。

不一會兒,耿自朝便扶著耿老將軍出來了,耿老將軍身子一向硬朗,若不是此次在朝堂在和建安帝據理力爭背過氣消停了幾天,眼下怕是要讓人收拾行囊北上了。

太子見人都來齊了,這才開始展開明黃的綢緞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蠻夷數次犯我北境,擾我南岐民不聊生,今感念先祖功德,特命耿自忠、司徒烈遠率五萬大軍赴北境支援,揚我國威,欽此。”

司徒明的夫人當下就哭出了聲,也顧不上什麼體麵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痛罵起司徒烈遠來,“自從我十五歲嫁給司徒明,又當嫂子又當娘的把他拉扯大,現在倒好,臭小子翅膀硬了一聲不吭就敢乾這種殺頭的事情,兄弟倆就沒一個省心的。”

耿夫人又何嘗不擔心,這兩人自知此次是犯了殺頭的死罪,家裡上上下都瞞的嚴嚴實實,唯恐牽連了家人。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耿夫人早就做好了隨夫而去的準備,隻是放心不下孩子。男人全了愛國之心,受苦的都是女人罷了。

眼下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兩家婦人淚水漣漣的互相安撫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停歇。

耿老將軍上前把聖旨接到手裡,深深的伏下身去,“老臣謝聖上恩典,謝太子殿下恩典。”

太子虛虛一側身子,看著地上喜極而泣,一幅劫後餘生模樣的兩家女眷,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忠臣良將,我南岐必不負之。”

語聲淡淡,卻分外深厚有力。

耿老將軍久久的跪在地上,太子走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抬起了頭。耿夫人和耿自朝守在他身邊把人扶了起來卻見老父眼睛通紅,望著太子的策馬而去的背景感歎深沉,“我南岐終於有救了。”

北上途中,正在路上東躲西藏的耿自忠、司徒烈遠兩人終於不用趁天黑趕路了,收到建安帝旨意的時候,當下摔了碗,重整軍隊,加速向北境趕去。

祭典之後,民間到處在傳誦建安帝的功德,說其治國有方,寬厚仁慈,乃不可多得的一代明君。與此同時,北境邊關傳來捷報,耿自忠和司徒烈遠當場斬首夷狄大王子,這場戰事以夷狄的撤軍告一段落。

佳音難得恰巧又碰上了辭舊迎新,今年本該是個分外喜慶祥和的年,然而沒過幾□□廷上卻又為耿自忠該不該撤軍而爭吵不休。

按理說此次大敗夷狄,耿自忠一行人立了大功,理應整頓兵馬回扶臨複命封賞,可他執意認為夷狄人還有後招,就等著邊關撤軍之後卷土重來,到時候恰巧是南岐普天同慶的大節日,防備心和注意力一定會鬆懈,若那時再從扶臨率大軍趕過去,就為時已晚。

文官追求穩定,隻覺得耿自忠自己好戰還要冠冕堂皇的給自己戴一頂高帽子,不打仗還要伸手向朝廷要軍糧和日常不給,國庫本就不豐裕,實在是勞民傷財。

武官認為文官就是一群隻會念幾句酸腐詩的傻秀才,戰場形勢懂個錘子,敵人的鐵騎可不管你那麼多,隻要讓他們喘口氣,尋著空子一定會狠狠的扒著你的血肉往肚子裡咽,最後嚼的骨頭都不剩。

建安帝本就因為上次皇陵兵馬的事情對耿自忠有介懷,卻礙於他剛剛立了大功而不好發難,不得已隻好對上書彈劾他的帖子留中不發。

兩派如此爭執了幾天,建安帝以身子不適為名,躲在康元宮過了幾天清淨日子,卻不想這一日久不上朝的耿老將軍竟在康元宮外求見。

康元宮內的建安帝正在教最近新寵幸的妃子畫畫,聽到福祿稟報的時候,皺了皺眉頭,扔了筆沉著臉說了句掃興。

轉頭見福祿還站在那裡,不耐煩的擺擺手說了句,“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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