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斌回到辦公室, 也沒得著空閒, 幾乎一直在接打電話,處理各種業務, 公司那邊太忙, 劉健又被他帶了過來, 家裡群龍無首,他的電話這幾天就成了熱線。
接完又一個請示電話, 許斌把劉健叫了過來。
“你明天先回A市處理公司的事兒,有重要的事兒再跟我聯係, 小事你看著處理就行。”
劉健心裡挺美,終於不用在這山溝子裡待著了, 而且也不用再看兩個老總變相撒狗糧辣眼睛。
看劉健屁顛屁顛走了, 許斌這邊也鬆了口氣, 這幾天他兩頭忙, 確實很疲勞,大部分時候, 都是沾上枕頭就睡著,一宿無夢到天明。
要說也挺奇怪, 以前隔三差五的還夢一夢大豬蹄子,現在可能人就在身邊?竟然一次都夢不見了。
發現自己的想法又有點跑偏,許斌趕緊拿過幾個需要他簽字的財務單,打算看看阿拉伯數字醒醒腦子, 省得老他媽想那些沒用的感情爛賬。
等他把財務單都看完, 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正想去現場看看施工情況,就聽外麵有人大喊。
“不好了!下雨了!快,蓋防雨布!”
聽到喊聲,許斌也是一驚,忙向窗外看去。
雖然雨勢剛起,還沒有多麼密集,但是雨點又大又猛,砸在鐵皮板房上劈啪作響。
看來是急雨!
趕緊去櫃子裡拿了雨衣和雨靴套上,許斌剛要往外跑,忽然想起什麼,又反身把那套備用的雨衣掏出來夾在腋下,然後才衝出了辦公板房。
等他跑出去的時候,雨勢已經起來了,大雨點啪啪的砸在施工現場的浮塵地麵上,迸濺的到處是泥水,而山區的夜色本來就黝黑,烏雲又蓋住月亮和星光,讓周圍看起來更加暗沉。茫茫黑暗中,隻有兩盞工地上巨大的白色照明燈開著,映出密集而滂沱的雨幕。
即使穿著雨衣,許斌剛跑進雨裡沒幾步,臉上也被雨點拍濕了。
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使勁往前麵的施工現場眺望,可是雨勢太大,根本看不清楚,他隻能繼續往前跑。
雨也就下了不到三分鐘,竟然就在地麵上形成了小水坑,許斌一路踩著水坑,趕到施工現場的臨時涼棚時,發現謝信澤渾身幾乎已經濕透了。
涼棚是尼龍布的,隻能抵擋小雨,這種大雨,根本形同虛設,隻能對棚子底下的人起到點心理安慰作用。
“你的傘呢?”
衝進涼棚,把雨衣上的帽子一把擼下來,許斌皺著眉頭問謝信澤。
謝信澤倒是無所謂,他笑了一下,指指旁邊的儀器,原來那把大傘被他給罩在了儀器上。
許斌,“……”
行吧,謝大豬蹄子到了關鍵時刻倒是不嬌氣矯情。
把雨衣往對方懷裡一塞,許斌,“趕緊套上,咱們去現場看看。”
“彆著急,我聽說已經罩好防雨布了,看儀器顯示的數據,暫時沒有問題。”
兩人衝到雨裡之後,隻能靠喊才能聽見對方說話。雨勢滂沱,打在周圍的樹林山間,聲音不小,再加上施工的聲響,即使兩人挨得很近,幾乎頭貼著頭,也必須提高音量。
跑到現場一看,情況遠沒有想象的樂觀。
除了鑽頭所在的位置被搭上了防雨布之外,其他部分,包括技工的操作室外麵,還沒有搭好防雨設施。
許斌一見,急眼了,跑著去找乙方負責人,謝信澤也跟在他身後。
對方正在現場指揮,一見甲方的兩個老板都來了,未等被問,先主動交代了,“兩位老總,是我們考慮不周,以為天氣情況不錯,隻準備了一部分防雨布……”
沒等他說完,許斌已經氣得一把薅過他的衣領,“你他媽的!老子千叮嚀萬囑咐,你他媽為了省這點錢……”
沒想到對方竟然犯得是這種低級錯誤,許斌簡直要被氣炸肺!
謝信澤忙上前將兩人分開,然後冷靜的勸許斌, “現在不是跟他生氣的時候,咱們抓緊想辦法。”
這時許斌也回過味來,跟謝信澤說,“物料房裡還有不少臨建的廢料,是大塊的鐵皮板,趕緊搬過來,先給操作鑽頭的師傅搭一個防雨棚,還有剛才咱們看監控儀器的地方,也需要搭上。”
謝信澤忙點頭,然後吩咐乙方負責人,“你趕緊召集一隊工人過來,讓他們來找我,這種時候,隻能大家一起乾了!”
看著謝信澤眼中堅定的神色,許斌有些慌亂的心終於沉了下來,他跟剛趕到的劉健說,“去,把後勤的人也都叫來,跟著我,務必快點把棚子搭起來。”
說完,他拍了謝信澤胳膊一下,什麼也沒說,又跑進了雨裡。
謝信澤剛要伸手抓他,卻沒抓到,估計他是領著人去搬鐵皮板了,忙衝著許斌背影大喊,“注意安全!”
可能是雨聲太大,許斌沒有聽到,隻見他腳下不停,很快消失在雨幕裡。
見許斌走了,謝信澤回身對上乙方代表,這時對方已經給他找了五六個人。
“你們抓緊時間把這邊的雨棚搭好,保證鑽頭部分不要落雨,我去負責儀器那邊。”
乙方代表見謝信澤沒有責怪他們,還願意幫忙,剛才又在許斌和自己之間調停,對他很是感激,忙道,“謝總,感激不儘。”
誰知,謝信澤聽了,立即變臉,他口氣森寒的道,“這件事沒結束,你們準備不足,現場又調度不力,這些賬,咱們回頭再算!許總剛才對你手下留情,是想留著你乾活,要是再有差池,你想想合同,違約金是不是賠得起!”
那乙方被嚇得當即愣住,本以為這位是個好說話的,沒想到比許斌更狠,果然吃人的老虎愛睡覺!
沒再跟乙方的代表浪費時間,謝信澤也領著一隊工人衝進了雨裡。
他和許斌在存放物料的棚子跟前彙合。
看著許斌和工人們一起搬鐵皮板和鋼纜,謝信澤趕緊上手幫忙。
兩人一起抬著一塊板子往現場走,謝信澤一張嘴說話,就被灌了一口雨水,“許斌,你放下,我來抬,你去現場指揮!”
許斌看了他一眼,罵道,“少他媽指揮我,一起乾更快!”
見他頭發眉毛都被打濕,但是眼睛卻放著光,謝信澤突然笑了,其實許斌從來不需要彆人照顧他,他需要的隻有關鍵時刻的支持和同舟共濟。
於是,謝信澤沒有再勸,他與許斌一起抬著鐵皮板 ,加快腳步往現場趕。
到了現場,兩人分頭作業,一個負責儀器這邊的搭建,一個負責技工操作室的搭建。
謝信澤這邊工程量小,他很快就和幾個工人手腳麻利的把鐵皮棚子搭了起來。
看搭建的差不多了,又吩咐有經驗的工人看著儀器,並檢查防雨棚的堅固度,千萬不能倒塌砸壞儀器,等安排好一切,他又衝進了雨裡。
許斌這邊的情況沒有謝信澤那邊順利。
技工操作室是一個類似起重機駕駛室的小玻璃房,他們既要把這個房子用鐵皮板圍起來,又要保證不發出噪音,因為雨水拍打在鐵皮上的聲音過大,會對技工的操作造成乾擾。
許斌剛把鐵皮棚搭上,那個技工就探出頭喊,“許總,能看得清了,就是聲音太大!”
正好謝信澤衝了過來,聽到這句,他靈機一動,對許斌說,“找幾床棉被把棚頂蓋上!”
許斌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回頭吩咐劉健,“去,把咱倆宿舍裡的行李都搬過來!”
謝信澤也對劉健喊,“還有我的!”
危急關頭,劉建不忘瞎說大實話,“謝總,你和許總得留一床,要不晚上咋睡!”
許斌,“……”
謝信澤,“……,那你看著辦吧。”
等劉健抱著棉被回來,幾人配合,將棉被往鐵棚子上一蓋,果然瞬間消音。
技工師傅在駕駛室裡對著許斌和謝信澤豎大拇指。
兩人終於鬆了口氣,然後不約而同的看向對方。
謝信澤對著許斌笑了笑,有些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可言說的喜悅和默契。
許斌錯開眼睛,看著前麵的鑽鑿現場,皺著眉道,“彆忙著傻樂,這還沒完呢!”
謝信澤的心不由又提起來,跟著他看向前麵。
兩人從技工操作室跳下裡的時候,謝信澤先下來,然後對許斌伸出手。
許斌看了看他,到底沒拒絕,搭著他的手跳了下來。
倒不是他嬌弱,換成誰,如果穿著大雨靴,關鍵還定著大雨,從一米多高的地方往坭坑裡跳,都得掂量掂量,除非是小豬佩奇一家子,否則沒有一個正常人會想來個豬啃泥。
兩人顧不得整理,又鑽進保護儀器的臨時鐵皮棚裡,盯著數據看。
幸好,離最後的進程就差一點點了,估計再有一個小時就可以結束,而現在時間已經逼近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