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虞夫人來後, 許斌輕鬆了不少。
給謝信澤陪床這個事兒, 他和虞夫人非常有默契, 兩人幾乎沒用商量就自動變成了一人陪一天。
虞夫人看許斌來探病,自己便收拾東西回酒店,第二天一早,再帶著煲好的熱湯來看兒子。
一開始她還對許斌不大放心,畢竟對方是男人, 粗手大腳的,總覺得沒有女人細致入微, 會照顧人。
但看過幾次許斌給兒子喂飯, 喂藥,幫他擦身之後, 她不但放了心, 還覺得有些慚愧。
說起照顧病中的兒子, 她竟沒有許斌想得周到。
見謝信澤愛吃許斌帶過來的水果泥, 虞夫人也去超市買了新鮮水果,怕隔了夜不好吃, 她便一大早起來細細打了皮,切了小塊,用果泥機做好,然後帶到醫院。
到病房的時候,她見謝信澤還在睡著, 許斌則已經穿戴整齊, 正在幫兒子準備洗漱的熱水。
忙把果泥拿出來放在床頭櫃上, 她想著等兒子醒了,喝過熱水,就讓他嘗嘗。
一轉頭,許斌看見水果泥,便問道,“這裡麵是什麼?”
拿起水果泥,虞夫人壓低聲音說,“梨子和蜜桃做的果泥。”
皺皺眉,許斌道,“病中不能多吃梨,你下次要做,就做些蘋果和火龍果的,既潤腸道又能補脾胃。”
端著水果泥站在旁邊,虞夫人一時有點窘迫,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她那副樣子,許斌心下又有點不忍,但終究沒說什麼,隻囑咐她記得給謝信澤用熱毛巾敷一敷胳膊。
昨天抽血化驗,遇上個沒經驗的小護士,許斌出去上個洗手間的功夫,她過來采血就差點把謝信澤的胳膊紮成篩子,許斌回來之後差點急眼,把那小姑娘嚇得眼淚汪汪的,還是謝信澤勸他,才沒投訴,但今天早上采血點已經青腫一片,看的許斌心裡直抽抽,他自己最怕打針,不免替謝信澤疼得慌。
見許斌不放心的反複查看兒子的胳膊,又是皺眉頭,又是歎氣,虞夫人在旁邊輕輕說了一句,“沒關係的,很快就下去了。”
許斌轉頭看她一眼,眼神頗為嚴厲,弄得虞夫人心裡一凜,後麵的話也不敢說了。
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許斌又忙著去公司開晨會,便趕著出了門。
可出門不到一分鐘,又折返了回來,他站在門口小聲對虞夫人說,“彆給信澤喝太多湯,你在的時候,他強撐著自己上廁所,前天差點把身上的小傷口繃開。”
虞夫人擰保溫桶的手頓住,待許斌走了,她坐在床邊,看著謝信澤越來越好轉的臉色默默垂淚。
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難怪兒子這樣鐘意許斌,連香港都不回了,得一個這樣的知心人,也是福分。隻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心裡卻有點不好受,總感覺兒子再用不上自己了,當真成了個老廢物。
正哭著,謝信澤醒了,睜開眼睛,他見母親又在擦眼淚,馬上握住她的手。
“怎麼一大早就流眼淚?”
虞夫人忙把眼淚擦了,強笑著說,“沒事,東北風大,我迷了眼。好久不回來,感覺這邊又變了樣子,內地發展快,現在哪裡都蠻好,蠻方便,你留在這邊,其實也不錯。”
沒想到母親才幾天就想通了,謝信澤自然高興,緊緊握住她的手,笑著說,“你要是喜歡,就每年來住一段時間,謝嘉毅也有人照顧,我大哥總不會不管他。”
可虞夫人卻頷首搖頭,笑容中帶了一抹苦澀,“你爸爸離不開我的,他現在走不了路,脾氣更壞了,我不在身邊,他就要砸東西……”
這些家事讓人聽了沉重,謝信澤也不再多言,他對謝嘉毅沒有感情,也並不同情可憐他,隻是覺得母親不易,心下不忍,可也知道,母親既然選了這條路,他沒有乾涉強迫的權利,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看母親情緒實在不高,謝信澤便找了個能挑起她興趣的話題,“彥彥昨天來看我,拿了一幅畫,你看看,就在床頭櫃的抽屜裡。”
果然,聽到孫子的事,虞夫人立即有了精神,趕忙去拉開抽屜。
許彥特彆喜歡畫畫,正處在塗鴉敏感期,每天從幼兒園回來,有時候動畫片都不看,就趴在地上,往許斌給他買的大畫紙上塗塗抹抹。
而且還一邊畫,一邊念念有詞,編著故事。
他昨天給謝信澤帶過來的,就是他最新繪製的抽象派巨作。
要不是他親自在旁邊滔滔不絕的給謝信澤講解,就憑紙上那一團亂麻,幾根線條,詭異的形狀,亂七八糟的顏色,謝信澤根本看不出他畫的到底是什麼。
把兒子昨天給自己講的,原封不動的說給母親,謝信澤忍不住邊學邊樂,“彥彥說了,這是一匹馬,因為他是屬馬的,這是一隻大老虎,因為許斌是屬虎的,這是我,因為我是屬豬的。”
虞夫人看到謝信澤指著一個用粉色線條畫的圓滾滾,上麵還畫了兩個小窟窿,忍不住笑著問,“這是什麼東西?”
“我也問他了,他說是豬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