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雷大病了一場。
但當朋友們來探病的時候,他仍然強打精神,還像平常那樣,在言語上一點也不正經,讓人絲毫看不出他這是得了心病。
隻有母親看了出來。
他這次生病,一直是母親在照顧他。
母子兩個三十多年未曾親密,如今,母親離了婚,費雷逃了婚,一對孤家寡人湊在了一起。
費雷的母親性子冷漠,不是個會安慰人的。
現在守在兒子病床前照顧,話也很少,每天例行問一下,“想吃什麼?”“喝不喝水?”“哪裡不舒服麼?”
其他的話,說得極少。
但費雷仍然能感覺出她的用心。
母親晚上堅持陪床,半夜的時候,費雷哪怕隻是輕微的翻一下身,她也能聽到動靜,輕聲問,“是不舒服麼?”
飲食上也是,雖然不會主動問費雷的喜好,但看他哪樣東西吃得多,胃口好,下次便多做一點。
有一次,費雷做檢查,那個檢查有點折磨人,母親之前看他做過一次,知道他的辛苦。
這次再做,便提前一天做了他愛吃的東西,還帶了幾塊酒心巧克力給他。
這種零食,費雷大概三十年沒吃過了,看到的時候,既陌生又熟悉,拿在手裡端詳了半天,又湊在鼻子底下聞了聞,才問母親,“你在哪兒買到的?我之前找了好幾個店都沒有買到。”
母親也不笑,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應該沒有你小時候的好吃了,現在的東西都摻了假。”
聽她這樣講,費雷反而有點繃不住了,一邊咬巧克力,一邊就要掉眼淚。
母親坐在床邊,眼眶也有點紅了。
見他嘬裡麵的甜酒,發出砸砸的響聲,母親又忍不住笑,“你還和小時候一樣。”
費雷擦了擦眼眶,笑著看向她,“媽。”
母親的眼淚終於流下來,忙低下頭,小聲說,“小雷,對不起,我不是個稱職的媽媽,你彆恨我。”
費雷抱住她,“沒用恨你,就是很想你,你給我打電話打得太少了,我想打給你,又怕影響你的生活。”
母親痛哭起來,抓住他的手臂,泣不成聲。
那之後,母子兩個的話也多了。
但費雷並沒有跟她講過自己和萬景嶽分手的事情,還是她猜出來的。
看兒子情緒不好,人前又強作歡笑,母親很心疼,勸他,“他也四十幾歲了,成熟又穩重,你有什麼心事,講出來告訴他,他會理解的。”
費雷卻隻是笑笑,“媽,你今天做的湯真鮮。”
母親便不再說了,連歎氣都不敢在他跟前。
可終究放不下心,她偷偷去給萬景嶽打了電話。
聽說是費雷的母親,萬景嶽非常重視,還主動約了見麵。
坐在萬景嶽對麵,母親多少有點驚訝,之前隻在雜誌封麵上看過這人,如今麵對麵看,好像更有魅力一點,也不那麼顯老。
她在外人麵前,還是那副冷冷的樣子,打量萬景嶽也是,眼神沒什麼溫度,倒讓老萬罕見的有些緊張。
“阿姨,您找我什麼事?”
“阿姨?不敢當,隻比你虛長了十幾歲而已。”
一句話噎得萬景嶽不知該怎麼接下去了。
費母看他對自己沒有傲慢的神色,便知道他對兒子還是有感情的,態度也放軟了一點。
“小雷病了。”
萬景嶽立即慌了,忙問是什麼病,嚴不嚴重。
費母心下更加篤定,也拿起了架子,“他也和你沒關係了,你不用知道那麼多。我來了是為了告訴你,下個月五號,他要去巴黎開會,你務必躲開,不要和他撞上,這樣對你們都好,知道麼?”
聞言,萬景嶽愣了一下。
費母看他的神色,皺了皺眉,也沒再說什麼,站起身,放下一張鈔票在桌上。
“今天阿姨請你喝咖啡,這個情,你要記的。”
萬景嶽這才反應過來,忙起身相送,可費母已經走了。
他有些失神的走回公司,剛進門,美貌的青年迎了上來,“萬總,我的實習期結束了,是不是可以回我父親的公司了?”
“可以,你隨時想走都行。”
麵對友人的兒子,萬景嶽很和藹,可他說話的時候根本沒走心,一直在想著費雷的病。
等那青年都要出門了,他才又問,“你的腳好一點了麼?”
那青年立即笑道,“好多了,現在能站直了,之前多虧您照顧我,那天酒會不小心歪到,沒想到還挺嚴重的。”
笑了笑,萬景嶽沒接話。
等青年走了,他把秘書叫來。
“幫我訂一張下月初去巴黎的機票。”
費雷痊愈之後,立即忙起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