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 / 2)

出了這檔子事,皇上很快就起身走了。

陳婕妤白飲了許多酒,撐著最後一點精神送走皇上後,立刻癱倒在地,嘴裡嘟囔著:“死,也不知道挑個好時候死,偏偏在這時候死了,專門和我作對。”

千姿殿宮人聞言,忙將陳婕妤帶回殿中安置不提。

芳霞殿與往日並沒有太大的不同,半開的殿門內隱約可見庭院內茂盛的雜草,一片荒涼破敗的景象。

小太監往裡瞧了瞧,輕聲道:“順德公公,奴才帶人進去查看便好,莫讓草葉間的夜露沾濕了您衣衫。”

順德擺擺手道:“誒,皇上剛回宮便出了如此大事,咱家要是不親自查探,難以和皇上交代。”隨即快步邁入。

殿內靜悄悄的,隻有雜亂的灌木和草葉在庭院中搖曳,毫無活人的動靜。

順德見狀,轉頭詢問身旁的小太監:“這芳霞殿,沒旁的人了?”

小太監道:“回順德公公的話,周淑女品階低,入宮時便沒有陪人,身邊隻得了一個宮女,連個灑掃婆子都沒有。那個宮女已經被帶走,如今正在內務府候著呢。”

一聲歎息。

“這周淑女也是個可憐人啊。”

順德沒再作聲,抬腳入內。

殿內空空蕩蕩,隻有一張有些歲月的拔步床、一個掉了漆的案幾,還有一個已經開裂的梳妝台。

拔步床上,除了被子新點,其他的無一不是舊物,連輕綃帳都發黃了。

事先了解過芳霞殿情況的小太監上前道:“順德公公,周淑女父親是益州下屬漢中郡褒中縣主薄,選秀入宮。聽聞其為人寬和、脾性甚佳,平日也不出門與嬪妃們交際,隻是偶爾陳婕妤會上門。”

說到此處,小太監似乎有些為難,但人命關天,他定了定心神,還是決定和盤托出:“偶爾陳婕妤會上門,尋周淑女的麻煩,但周淑女從未與其起過衝突。”

縣主薄的女兒?這等出身,在宮中實在是低入塵埃,也難怪芳霞殿看起來如此破敗,陳設如此破舊。至於陳婕妤......順德在宮中呆了幾十年了,什麼樣的風浪沒見識過,一眼就能看得明白。

順德又歎了一聲,視線落在案幾旁的梳妝台上。

梳妝台上有個妝奩匣子,上麵掛了把小小的銅鎖,看起來是這屋裡唯一值錢的物件。

興許裡麵有線索。順德上前兩步,擰開銅鎖打開妝奩。

妝奩匣子裡彆無他物,隻有一隻開得正豔的桃花,花梗細長,想來曾有人把它作為發簪攏在發間。

桃花絢爛卻又嬌嫩,許是離枝時間久了,外層的花瓣邊緣已經開始卷曲,呈現頹敗之勢。

順德心中感慨,轉頭朝小太監道:“走吧。”

小太監應了聲,行在前麵,為順德掌門。

順德往前走了兩步,忽地頓住腳步,回轉身子,拿上妝奩匣子,才重新往外走。

“沒查到線索?”

禦書房內,坐在龍椅上的男人挑了挑眉,一字一頓道:“一個宮妃毫無征兆的中毒而死,居然查不到線索?”

順德跪在地上,拭了拭額頭汗珠,賠著笑道:“皇上,奴才也奇怪呢,臣派人將禦膳房裡裡外外翻了個遍,不但沒查到毒藥,連不新鮮的食材都沒有。要不是太醫查出周淑女體內有夾竹桃毒,奴才也不敢相信,這周淑女就像撞鬼了一樣,平白無故中了毒,莫名其妙就沒了。”

殷岃沉聲道:“朕不信鬼神。”

順德忙附和:“奴才也不信。”

看皇上仍舊沉著臉,順德便將那妝奩匣子拿了出來:“皇上,這是奴才在芳霞殿內尋到的。周淑女出身低微,銀錢緊張,連個像樣的首飾都沒有,整日窩在芳霞殿閉門不出,也就同陳婕妤有些來往。”

“嗯。”殷岃淡淡道:“朕知道。”

迎駕時他便看出來了,再蠢的人,也不至於在殿前出那麼大的洋相,必然是有人動了手腳。

粗粗掃了一眼,他便明白,是誰動的手。

但當時的情況下,身份低微的周淑女必須得吃下這個虧。

殷岃垂下眸子,妝奩匣子中的桃花映入眼簾。

這枝桃花同那女子一樣,雖然美麗,卻又嬌弱萬分,此時更是生機全無,隻等被人碾入塵土。

“繼續查,若是陳婕妤,先不聲張,待陳侍郎回京後在提此事。若不是陳婕妤......”

殷岃抿了抿唇,微闔雙眸,遮去琥珀色瞳仁間的所有情緒。

若不是陳婕妤,周淑女這麼一個出身低微又避世安貧的人,又有誰會辛辛苦苦弄來毒藥,一定要置她於死地呢。

*

開裂的拔步床,發黃的輕綃帳,案幾旁還有個忙碌的身影,看起來也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