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真相?(2 / 2)

殷另默然不語,隻是唇瓣抿成了一條直線。

楊賢妃見狀,忙道: “皇上,夜深了,您剛剛回宮,身子骨虛弱,莫不如先回禦書房休息,待鄭統領查驗完在稟告於您。"

鄭統領也連連點頭,語帶哀求:“皇上,您先休息吧。”

殷另抬了抬手: "無礙,你繼續查。"

鄭統領隻得繼續。

他先在屍首適才所躺的地方轉了一圈,目光在金錠上逗留片刻,又小步邁到了窗前,伸出手,在窗欞上摸了一把:"窗欞上有層薄灰,想來婕妤平日也不喜開窗。"

/>芽春猛地點頭。

鄭統領立在窗前等了片刻: "可此時卻有一絲寒風襲來,看來這窗子並未關嚴實。"

話畢,他關緊窗閂,複又行到拔步床前,朝一直站在一旁的殷另行禮道: “皇上,臣需得瞧瞧婕妤。

殷另總算稍稍偏過身子,空出地方,離周窈窈遠了些。

鄭統領上前仔仔細細查看了一遍,喚芽春紫劍道: “勞煩幫婕妤翻個身,微臣是外男,多有不便。"

不等芽春紫劍上前,殷另便已伸出手,環住了周窈窈,動作輕柔地將其翻了個身。天氣寒冷,就算殿中燒著地龍,可她的身子也開始硬了。

殷另垂下眸子,想避開眼睛時,忽地發現她素色寢衣上有一點嫣紅。鄭統領也瞧見了那點紅色。

芽春順著兩人的目光望去,疑惑道: "這顏色,似乎有點像婕妤白日染的丹蔻。"

殷另腦海中忽地閃過一道光:“她往日從不染丹蔻的。”

芽春聞言忙又解釋: "皇上,也是因為生辰,婕妤說染個丹蔻好有新氣象,特意讓奴婢去司寶司拿了新調製的丹蔻染指甲呢。"

說著,芽春行到妝奩前,小心地從裡麵拿出一物交到鄭統領手裡: “鄭統領您瞧。”

鄭統領從玉瓶中拿出丹蔻,又在周窈窈的寢衣上對比了片刻,肯定道: “皇上,就是才人的丹蔻。臣瞧才人的丹蔻略有斑駁,興許是不小心蹭上的。"

殷另並不答話,隻直勾勾地盯著寢衣腰際的位置瞧,半晌後搖了搖頭: “她睡覺時整個人會團在錦被裡,就算蹭,也蹭不到這寢衣這個位置。"

皇上居然記住了周婕妤如此多的細節!

鄭統領心中感慨,忙低頭又查,麵色漸漸凝重。片刻後,他抬頭道: “皇上,微臣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這點丹蔻,許就是凶手遺留之物。"

“來人並不想偷盜財物,而是想要取周婕妤性命。凶手深夜潛入宜齡殿,應當是已經摸清了周婕妤的習慣,知曉她夜裡睡得沉又不點燈,無論用什麼法子殺掉周婕妤,都能最大程度保留自己。可沒想到周婕妤因生辰點了燈,許是睡下得也比較晚,發覺了凶手潛入,凶手便在匆忙中推了周婕妤一把致

其死亡,隨後灑落金錠,裝作有人謀財的模樣,隨後逃之夭夭,這也能解釋為何推開的窗縫那般狹小,因為凶手是個身量小巧的女子。"

鄭統領隔著虛空在周窈窈寢衣的丹蔻上點了一下: “若是這般推一把,手指正巧在丹蔻遺落之處。"

楊賢妃在一旁聽得入神,待鄭統領說完後急道: “照您這般說,隻要尋著這丹蔻,便知道凶手是誰?"

鄭統領點點頭。

楊賢妃張了張嘴,正準備要說些什麼,芽春便搶先一步開了口: "皇上,奴婢知道這人是誰。"

她目露恨意: "就是陳婕妤!奴婢白日去司寶司要丹蔻時聽到的,這丹蔻是新春剛調製的顏色,按品階分發,我們婕妤能拿到,陳婕妤自然也能拿到。她想要換寢殿不成,便起了殺心。若是婕妤沒了,她自然能從千姿殿搬出來,住到宜齡殿中。"

楊賢妃、鄭統領等人齊齊望向皇上,卻不敢吭聲。

殷另仿佛沒聽見芽春的話一樣,他的大掌覆上女子慘白的手,輕輕摩挲,可不但感受不到半分溫暖,僵硬的手指還不斷敲擊在他的指節上,咯地有些疼。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屋裡沉默許久後,男人的聲音總算響起: "傳,陳婕妤。"

陳婕妤聽聞皇上回來,先是一喜,隨後又是奇怪。

這大半夜的,皇上喚她所為何事?若是剛入宮時她還能告訴自己,有可能是要侍寢了,可眼下入宮已經一年,陳婕妤再不了解皇上也知道,他是絕對不可能半夜招人侍寢的。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陳婕妤忙命侍女伺候著她梳妝打扮,又嗬斥侍女用心給她挑了一身鮮豔的衣衫,也不穿棉襖,隻在外麵虛虛地搭了件披風,端得一副弱柳扶風之態,才款步出了殿門。

不過走著走著,她便發覺不對勁了,詢問前方引路的小太監: “公公,這不是去往禦書房的路啊,好像,好像是朝宜齡殿去的。公公您莫不是引錯路了?"

小太監也不回答,隻道: "您隨奴才前去便是。"

待行至宜齡殿前,陳婕妤愈發奇怪。但眼前這小太監是禦書房的人沒錯,任誰也不敢假傳聖

令,便昂起頭,闊步入內。

殷劣在正殿等著她。

見她進來,目光先在她的衣衫上打量了一圈,沒有做聲。

楊賢妃留意到了皇上的眼神,朝陳婕妤道: “你入宮這麼久了,難道不知道宮妃隻能穿特定衣製的衣衫嗎?你隻能穿桃紅。"

不等陳婕妤謝罪,楊賢妃又道: “還是你特意換了衣衫?”

陳婕妤不明所以,又不想顯得自己故意打扮邀寵,便胡謅道: “沒有特意換,臣妾不知賢妃娘娘在說什麼。"

可她的妝容、發髻都是一絲不苟,明顯下了心思。

殷另沒功夫同她廢話,沉聲道: "你上前來,張開雙手。"

"啊?"陳婕妤莫名其妙,但又不得不依照皇上號令,上前伸出雙手。丹蔻完整,但有一塊有輕微的凹凸不平。

見皇上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補了的那塊丹蔻看,陳婕妤有些羞赧,低聲道: “臣妾白日與周婕妤玩鬨,她指甲鋒利,挖下了臣妾的一點丹蔻。好在她沒傷到臣妾的其他地方。"

話音未落,男人森寒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字一頓,仿佛其中凝結了萬丈寒冰,要將人直墜地獄: "胡說!朕隻當你蠻橫無理、小肚雞腸,卻沒想到你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她平日從未得罪於你,也從未在朕麵前抱怨過半句,你,如何下得了手。"

陳婕妤愣住,腦袋裡空空蕩蕩,心頭慌亂,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殷劣已經起身,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轉身往偏殿去: "念在陳侍郎的功績上,朕,饒你不死。"

陳婕妤這才反應過來,連聲大喊冤枉,要去拽殷另龍袍的一角: “皇上,臣妾是無辜的啊,臣妾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您信臣妾!"

但殷另已經走遠了。

楊賢妃頗為感慨地望了被侍衛拖走的陳婕妤一眼,朝自己身旁的侍女低聲道: “走吧,咱們也回裡屋休息。"

高挑的侍女瞧了一眼皇上的背影,低聲道: “您不去再瞧瞧皇上嗎?”楊賢妃搖了搖頭,挽住侍女的胳膊: "皇上此時,需要一個人靜靜。"偏殿前,席臨然呆呆地立在門口。

偏殿隔音不好,裡屋裡動靜又大,周

婕妤的侍女哭起來不管不顧,他把一切都聽了個分明。

那個喚作周窈窈的姑娘,就這般死了?死得如此突然,與他的窈窈相差無幾。

他的窈窈也是,一場簡簡單單的風寒就奪走了她的性命,那般悄然無聲,好似沒有來到過世間一樣。

瞧見皇上回來,席臨然木訥地行了一禮,可皇上仿佛沒看見他一般,直直地便朝裡間去了。席臨然隻得繼續候在外麵,而他的腦海裡,已經被周窈窈這個名字所占據。不知過了多久,東方露出一點魚肚白,預示著風雪已去,天氣轉暖。席臨然抬頭望向東方,忽然間,眼前白光一閃,隨即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有了前幾次的教訓,意識恢複時,周窈窈不敢睜眼。她真怕自己一睜眼,腦袋頂上還是雕花檀木,還在書中那個破地方。

不過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可是扛過了毒藥、溺水、撞牆之痛的女人,這世間還有什麼是她害怕的!

她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睜開了眼。

"媽呀!我回家了!"

觸目所及皆是白色,雖然她認不出是在哪兒,但至少不是在芳霞殿、宜齡殿,不在宮中,不在那勞什子書裡。

周窈窈差點跳起來,猛然間想起一事,忙攥了攥自己的拳頭。

沒有金錠,看來她雖然回家了,可卻沒有那個命把自己辛辛苦苦攢下的財富帶回來。她抬起手腕,有些出神。

連手腕上那隻不離身的粉碧璽鐲子,此時也不在了。

命啊,命裡無時莫強求。看來她還是得當勤勤懇懇的打工人。周窈窈長歎一聲,扶著額頭直起身子,想要坐起來。興許她起得太急,眼前一道白光閃過,有些暈眩。

不過不打緊,她每次加班熬夜之後就會犯低血糖,眼下這症狀,同低血糖也差不離,閉上眼睛緩緩便好了。

周窈窈穩住身子,再次睜眼。

"臥槽!”她忍不住爆出一聲咒罵,被緊跟在一旁的教養嬤嬤給了一戒尺: “嘴裡亂說什麼呢,還不快端正儀態?你不比那大家閨秀,家中有專人教導,此時更要勤勉上進,才能不居人下。"

什麼不居人下啊!她又回到這封建社會中,不就是居於人下嗎!

到底是為什麼啊!這都第三次第三次了!常言道事不

過三,她死了三次都沒能回去,眼見得已經回去了還能又回來,這老天爺,這男頻文的作者,到底有沒有點同理心啊!明不明白強扭的瓜不甜啊!想要穿書的人那麼多,為什麼偏偏挑上了她這個一心要回家的!

她真想無所顧忌地發一場瘋,讓宮中禁軍來將她砍了,說不定她眼睛一閉一睜,反而回到了現實世界裡。

不過小命隻有一條,周窈窈不敢賭。

既然第三次已經實實在在地離開了,說明大師給她指點得沒錯,前兩次沒能回去,第三次回去了又回來,一定是有原因在。

隻是原因是什麼呢,她一個沒有姓名的才人,也沒有劇情線要走,係統已經測試過了,並沒有這東西,那她究竟是為什麼回不去?

莫非,和男主有關?

剛想到此處,她又挨了一戒尺: "又走神!同你說話呢,怎麼沒聽見?你嘴裡咕噥什麼呢?"

周窈窈終於反應過來,麵朝嬤嬤露出一個假笑: "沒什麼孟嬤嬤,國粹,國粹。"

眼前是她選秀入宮後教導她的嬤嬤孟氏,對她不錯,不過她剛成為周才人沒過多久,孟嬤嬤年歲便到了,被放出宮。出宮前,特意給她尋了芽春當侍女。

"什麼國粹?"孟嬤嬤麵露疑惑,見周窈窈頂著一張嫩白小臉嘻嘻地笑,又不忍心罵她太狠,長歎一聲道: “你若還是這般偷奸耍滑,日後伺候皇上時,難免會被嫌棄不懂規矩,到那時候,你怕是會吃不少苦頭。"

想起上一輪次自己被訓不懂規矩,還被皇上扔到尚儀局去的事,周窈窈深以為然,連連點頭: “嬤嬤說得對,我一定好好學規矩。”

說著,她老老實實地福身行禮,努力把脊背擺端正。

可她的骨頭已經因為常年加班歪了些許,儀態怎麼著都不好看。

孟嬤嬤瞪她一眼,低聲道: “到時候我給你尋個會按捏的侍女,得空的時候把你這骨頭正一正。多難看啊。"

周窈窈隻嘻嘻笑,她自然知道孟嬤嬤尋得是誰,不過她這骨頭,按捏了也沒甚大用處,平日裡不痛不癢的,也就隨他去吧。

她福身福得久了,有些酸痛,忍不住眼睛亂瞟,往四周瞧。

身邊有不少老熟人,除了皇後娘娘身份高貴不用習

禮儀外,楊賢妃和梁惠妃也應當在單獨的宮殿中習禮儀,而史莊嬪、吳安嬪、謝昭儀、黃美人...

周窈窈挨個數過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低呼出聲: “陳婕妤呢。”"什麼?"孟嬤嬤沒聽清楚。

周窈窈轉過臉,認真地詢問孟嬤嬤: “陳侍郎的女兒沒有選秀入宮嗎?”

"你這小地方來的,居然還知道陳侍郎。”孟嬤嬤沒有多想: “聽說本來是要入宮的,但皇上前些日子忽然給她指了婚,便沒有入宮,嫁人去了。"

沒入宮?周窈窈咬咬唇,壓下心底的那一絲異樣。

與前兩次不同,上一輪次她把自己的死嫁禍給了陳婕妤,雖說按照皇上對陳侍郎的看重,應當不會取她性命,可她心裡還是有點不安。

周窈窈忙晃晃腦袋,將自己這想法甩到腦後。

笑話,陳婕妤那麼欺負自己,自己還要為此愧疚,又不是欠。沒入宮也好,隻要她接下來的日子裡老老實實待著,也就不會有人尋她麻煩了。

周窈窈收起心緒,安心在孟嬤嬤的教導下練習禮儀。

沒過幾日,她被封為才人,又住到了宜齡殿偏殿,與楊賢妃住在一處。而孟嬤嬤果然被放出宮,臨走前帶了個小丫鬟到她宮中,喚作芽春。

與上次分彆不過幾日的功夫,周窈窈實在懶得想念她這個臉蛋圓圓的侍女,進屋便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喚她與自己同坐用膳。

芽春有些不敢,見周窈窈有些不快,才忙坐下,與周窈窈一同用膳。

如此過了些日子,二人熟了,芽春忽然朝周窈窈道:"不知怎地,奴婢總覺得與才人特彆投緣,就像是上輩子認識一樣。"

周窈窈沒放在心上,可芽春下一刻,卻盯著她的手腕出了神: “才人,您腕間沒有鐲子嗎,為何奴婢總覺得,您腕間該有個鐲子呢。"

周窈窈一愣,還不等她說什麼,芽春便不好意思地笑了: “許是做夢夢見的。”

周才人出身低微,要不是賢妃娘娘瞧她困頓賞了她根簪子,才人連個像樣的首飾都沒有,更彆說鐲子了。

芽春說完便端著碗碟出去了,隻留下周窈窈一人,盯著她的背影出神。

周窈窈自然明白,芽

春不是做夢,她原先,確實一直將一隻粉碧璽的鐲子帶在腕間。

她心中一動,這是否代表,她不是重生,而是入了輪回?故而發生的事並未按照書中情節走,而是各有章法。

不過既然芽春有了一點點上一輪次的印象,會不會也有旁人,有、甚至知曉上一輪次發生過的事呢?

周窈窈靈光一閃,忽地醍醐灌頂,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

這是個男頻文的世界,一切自然以男主為中心啊。芽春這麼一個在書中小的沒有姓名的侍女,在經過幾次輪回後,都能有上一輪次的印象,那皇上自然應該比芽春強!

若是她能試探一二,是不是就能找到她沒法回家的原因了?可是如今她隻是個小小的才人,該如何見到皇上,抑或是,等皇上來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