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1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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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從來都是被偏愛的那個人。

無論什麼武功, 他隻看一遍,都能學個八九不離十。就連那“劍仙”白雲城主葉孤城的絕技“天外飛仙”也不例外。他從小就受著無數的驚歎和讚美,長成了一副自由散漫, 天真神氣的性格。

長大以後,無論他喜歡什麼女人, 都能手到擒來。被偏愛的多了之後, 他不自覺就會覺得, 隻要他付出了真心, 都都會喜歡他的。

如今一朝碰壁, 放才知道,情之一字,複雜至極。他求而不得, 而李魚也不甚好受, 二人在一起時,明明愉快的要命,可是這事情的發展偏偏就是這個樣子的, 他們二人已絕無回旋的餘地。

既把話說開了, 陸小鳳也不便在公主房中多留了。他摟抱著李魚坐了好一會兒,才把她放在床榻之上,站起來身, 歎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公主仰躺在床榻之上, 漆黑的頭發在花團錦簇的被單之上散開,像一隻蜘蛛的蛛網似得。

她輕輕地說:“你要離開銀州麼?”

陸小鳳道:“是。”

李魚又問:“你要去哪裡?”

陸小鳳道:“我的朋友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相約在紫金山上決戰,我要去……阻止他們。”

他沉默了半晌,又歎道:“其實我一早就打算要去, 隻是想先回來看看你。”

李魚便不說話了,因為她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陸小鳳見她這個樣子,也不多話,從窗口就跳出去了。

來是轟轟烈烈,去時雲淡風輕。

有時人生就是這個樣子的,你無法預知那一句話就成了最後。

李魚心中五味陳雜,不知如何是好。

當天晚上,陸小鳳就去找了花滿樓,喝了一夜的酒。第二天一早,他就披上了他被酒氣浸滿的紅披風,風風火火的打馬而去。

他來時熱熱鬨鬨來,走時也要熱熱鬨鬨的走。

李魚自然是沒去送他的。

她的心情的確不怎麼樣,好幾日都稱病不出,也不見人。結果府內都傳,是那薛冰在公主麵前大鬨,才叫公主殿下知道了陸小鳳的真麵目,公主傷心欲絕,陸小鳳乾了混賬事,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如此一來,公主府內諸人在押解薛冰時,不知下了多少狠手,這又是後話了。

而公主經過此事之後,性情變的孤僻了幾分,平日裡愛搞的團建活動,近來也不愛搞了。府中的傅紅雪傅公子前去見她,也被她拒之門外。

就連一向離公主最近的中原一點紅,近來也很少看到她。

因為她一直把自己關在裡屋不出門。

三天之後,中原一點紅終於受不了了,敲門無果之後,一腳踹開了公主裡屋的門。

李魚正在看話本子。

看那種酸秀才寫的才子佳人的話本子。

這個時代的話本子,其實是相當上不來台麵的東西,不過李魚一向不喜歡那種大文學家、大政治家寫的好文章,通俗文學才能反應世情民俗啊。

秋收過後,銀州的事情也沒有那麼多了,李魚這些天也清閒下來,所以也有時間傷感,叫沈三娘給她買回了些市麵上時興的話本子,窩在房間裡,誰也不想理。

直到一點紅一腳踹開了她的門,她才知道這幾日府中人心惶惶。

中原一點紅立於門口,就看見公主麵色懨懨,手中握著書卷,也漫不經心地看著。她未施粉黛,身上僅著中衣,斜斜倚靠在床榻之上,有一股奇異的頹然之美。

無論過了多久,一點紅看見李魚時,還是會有那種驚豔之感。

他眸色暗了暗,沙啞道:“陸小鳳一走,你就這樣傷心?”

李魚看了他一眼,有點懨懨地說:“不是他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一點紅卻仍不信,他冷笑一聲,硬邦邦地道:“你要一直這樣下去,不如讓我把陸小鳳綁回來。”

他其實也很疑惑,李魚和陸小鳳在一起時,他總覺得李魚對陸小鳳,也沒有那般認真。

可是二人分開之後,她這幅頹然的樣子,卻令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最終,還是隻能咬牙承認,或許……她的確就是那麼喜歡陸小鳳。

畢竟陸小鳳那小子,花則花矣,行事做派卻一向不錯。

隻是雖然如此,他說出這番話時,心中還是宛如刀割。

比起把陸小鳳綁回來,他更想半路下黑手,直接把陸小鳳那廝給殺了。

李魚的臉也沉了下來,她冷冷道:“不必。”

她沒想著要解釋,也在避免和一點紅的更多接觸。

一點紅冷冰冰地瞪著她。

李魚不再看他,隻是道:“我過幾日自然會好,你不必費心。”

話中的趕客之意明顯的不是一點點。

一點紅的拳頭便緊緊地握了起來。

自從他的心跡暴露之後,李魚與他之間的氛圍就越來越生疏、越來越生硬了。有時,一點紅會想,或許那上官飛燕下藥的目的的確已經達到了也說不準。

隻是有些話一旦開口,便再也回不去以前那種朦朦朧朧的狀態了。

那陣子要抓霍休時,李魚換了花滿樓做侍衛,霍休被抓之後,他又在第一時間不請自來,現在想想,那般行徑,或許她是不願意的。

一點紅眸色暗了下去。

他並非是扭扭捏捏的人,便啞聲道:“你若不想見我,我也可以走。”

如今她身邊已多了許多人,早已不再是那個身邊空無一人、整日擔驚受怕的柔弱公主了,也不在緊緊的抓著他不放了。

其實他一直都很明白,為什麼一開始的時候,她會那麼在意他,那麼想要他留在她身邊。

現在,那些理由都已不複存在了。

李魚一驚,下意識的抬頭看一點紅。

他的身影一半在光下,另一半卻在陰影之中。最近這些日子,她都未曾好好的看過他一眼,今日驟然一看,他這些天似乎過的並不好,下巴上有稀稀拉拉的胡茬,似乎有些憔悴的模樣。

李魚心中一痛,下意識的就要反駁,我沒有這樣想。

可是剛張了張嘴,她卻又把這話給咽了下去。

她已很明白一點紅的心意了,可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這種心意。近來對一點紅,她也是逃避居多。

如今他提出要走,好像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碼,可以不要逼的她那麼緊,那麼讓她無法呼吸。

或許可以給他放個長假。

他本來也是個不錯的男人,身形姣好,渾身的肌肉瘦削而有力,人也長的不錯,或許讓他出去走走,他會碰到其他更合適的女孩子呢?等那個時候,他應當也不會再執著於她了。

如今他隻要一看李魚,李魚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

經曆了陸小鳳之後,她對真心這種自己無法回應的東西,真是敬而遠之又遠之。

她沉默了許久,忽然啞聲道:“你出去走走吧,等什麼時候想回來了,再回來。”

一點紅目光一凜,那雙死灰色的、惡狼一般的眸子裡,甚至都帶上了三分殺氣。

這淩厲的殺氣,讓不會武功的李魚也縮澀了一下,她沒由來的感覺到一股寒氣忽然包裹了她,讓她的脊背忽然發麻,有一種細細密密的顫栗正在慢慢升起。

她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一點紅看見她慘白的神情,忽然很譏誚地笑了一下。

殺氣慢慢的從他的眼中退潮,他咬著牙,冷冷地道:“既然如此,我隨後便走!”

說罷,他似是再也忍受不了了一樣,轉身就要走。

結果李魚的聲音幽幽的從他背後傳來:“一點紅,我不是一個值得被喜歡的女人。”

一點紅的腳步瞬間頓住。

他忽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啞聲道:“我從未勉強過你,你也無需因為此事而把問題都攬到你自己身上。”

李魚苦笑道:“不,你不明白,這的的確確是我的問題。”

一點紅忍不住回頭看她。

她並沒有看一點紅,而是有些出神地望著窗外,窗外的那株梅花還未開花,也不知道她是在看些什麼。

一點紅轉身,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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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繼陸小鳳離開安樂公主府之後,中原一點紅也離開了。

這一下可不得了,中原一點紅乃是最開始就在公主身邊的老人,早在公主從宮裡出來,往銀州行進的時候就陪伴在公主身邊了。

而且他名頭又實在大的很,最開始公主府的許多人,都不覺得他們能鬥得過經營了十多年的萬馬堂,中原一點紅那了得的功夫、那在江湖上毒辣偏激的名聲,都是許多靈武衛心中的一根定海神針。

如今陸小鳳走了,公主傷心欲絕,又為何要把紅先生趕走呢?

而李魚對這些煌煌之言並不理會,隻是把路小佳調過來當他的貼身侍衛了。

路小佳當然無可無不可,畢竟他那一袋子花生,公主好像一顆都沒有吃,她似乎打算把那袋子花生放到長毛、放到地老天荒,也不肯吃一顆了。

也就意味著他這輩子可能都得在這個女人下頭打工了。

路小佳肩上扛著劍,劍上掛著行李包袱,就進了公主府主屋的外間,大大咧咧往外間的坐塌上一躺,對著公主懶洋洋道:“這就是一點紅睡覺的地方?”

李魚雙手抱胸,正站在裡間的門口依靠著門欄看著路小佳,聞言,便道:“好像是的。”

路小佳挑了挑眉,道:“連張床都沒有,就睡坐塌?”

李魚道:“我要用外間待客,放床不合適。”

頓了頓,她又忍不住道:“所以你不要把外間搞的亂七八糟的,也不要放很多的私人物品,乖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