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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道:“我倒是去過不少城鎮。”

李魚沒有說話。

楚留香又道:“凡上位者, 皆視百姓如牛馬。皇家如此,走了狗屎運壯大起來的江湖門派,竟也差不離。楚留香活了三十多年, 也沒見過你這種城主。”

百姓如牛馬,而上位者就是驅趕牛馬的牧羊人。牧羊人中, 固然是有對牛馬好一些的, 但是這好, 至多也隻是為了讓百姓吃飽穿暖, 能更好的工作, 好供養著牧羊人的生活罷了。

像這個樣子,費心費力的去弄什麼沼氣燈、醫院、熱火炕的,楚留香是當真沒見過。

以前小公主曾說過什麼“以人為本”的話, 那時候楚留香還不甚明白, 如今他才知道,以人為本,就是把人當成人本身, 而不是牛馬。

態度不同, 自然做的事也不同。

楚留香便微笑著看著小公主。

她的神情,倒是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隻是卻也沒有說話, 似乎是在思考他話中的真意似得。

這卻不禁讓楚留香又是一陣憐惜。

世人總說,美而不自知的美人兒最是惹人心動。但楚留香如今卻認為, 像李魚這般,熠熠發光卻認為自己與凡人沒兩樣的人,才是最令人心動的。

浪子的心,也不禁被吹動了。

公主張了張嘴,卻道:“你就算再勸我, 我也不會改變主意的。”

楚留香聽了這話,卻笑了,笑的還十分開心,十分得意。

李魚見他笑,不免詫異,道:“你笑什麼?”

楚留香道:“因為我也已經想到了對付你的法子。”

李魚道:“是什麼?”

楚留香道:“我既然已經知道你對一點紅說了謊,難道你還能管得了我告不告訴彆人?難道你還能管得了我要不要跟著你,等那石觀音上門來?”

有些忙,如果他鐵了心要幫,難道小公主還真的能阻止的了他?

楚留香的臉上便泛出了微笑,他一笑時,冷酷也就化作了春風。

李魚:“…………”

她瞪著楚留香,就好像在瞪著一頭豬!

半晌,她心裡才天人交戰完畢,妥協道:“好吧,你實在要趟這趟渾水,那就來吧,隻是你卻不許告訴其他人。”

來一個,總比來一群要好的多。

引雷入室是多麼危險的事情,若人一多,難免要出問題的,到時候連買回魂丹的積分都沒了,那就真的完蛋了。

見她服軟,楚留香也不多逼迫,隻是柔和一笑,道:“可以。”

李魚氣呼呼的轉身要回去,楚留香卻道:“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怎麼不逛逛就要回去?”

李魚道:“沒心情逛。”

楚留香笑道:“可我卻是有點餓了,不知咱們的小公主能不能稍微走慢一點,也叫我買上三兩吃食。”

其實楚留香當然也已看出李魚近日來也沒怎麼好好吃東西,帶她出來,也有一個目的是讓她吃上一些東西。

李魚自然也能聽出他的意思來。

楚留香此人,真是時時為彆人著想,處處關心彆人。而這關心的方式又有如春水化雨,潤物細無聲,絕不讓人產生半分抵觸之心。

世上十分的靈秀,起碼有一半,都長在了這一個人的心中。

有人這般關心自己,李魚自也是感動的,她近日來難得放鬆,便也沒反對,點了點頭。

楚留香一笑,又道:“隻可惜這街上人太多,還是要提防著些,彆叫人家把我們倆給衝散了。”

他的話音剛落,手中就多了一條領巾。原是一個富貴女子剛剛從他身邊走過,楚留香隻動了動手指,那女子用於裝飾的領巾便到了他的手中。

李魚隻眨了一眨眼,那領巾的一頭,便係在了她的手腕之上,而另一頭,正係在楚留香自己的手腕之上。

楚留香笑道:“如此,就不用擔心我們小公主被人拐帶走了。”

李魚失笑道:“你怎麼如今倒是有了君子之風?我看你紅顏知己遍天下,總不至於都是用領巾和人家拉著吧?”

楚留香歎道:“男人一旦有了喜歡的女人,就算是裝,也要裝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的。”

瞧這話說的!

明明在裝,卻也是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好似絲毫沒覺得自己有哪裡不對。這個人,還真是就有這種奇妙的魅力。

李魚也不多說什麼,隻是和楚留香並排逛起了這熱鬨的東大街。

天氣漸漸冷了下來,街上的澡堂子生意便都好了起來,今年這些澡堂子,還發展出了新的玩法,什麼洗浴休閒一條龍,二樓洗澡,洗完了下一樓來就能吃吃喝喝,倒是頗有些後世東北洗浴中心的影子。

今年的銀州與外界通了路,故而在街上,也能見到比以往更多的新鮮玩意兒。

首先就是一家叫“合芳齋”的糕點鋪子。這鋪子據說乃是京城名吃,裡頭買的點心那是精巧又美味,日日都供不應求。

這鋪子,也是最近才開,隻是這樣大的招牌,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來銀州這犄角旮旯開店。

他們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下去了,合芳齋裡的糕點也已經賣的差不多了,隻剩下三瓜兩棗還在店中。

李魚饒有興趣的看了一圈,最後買了兩個山楂鍋盔吃——當然,是楚留香付的錢。

山楂乃是中國的本土作物,這山楂鍋盔名字雖然叫鍋盔,卻是一個小小的餅兒,裡頭塞著放了糖的山楂泥兒,一口下去,酸酸甜甜,倒是很開胃。

吃了山楂鍋盔之後,他們二人又去吃了羊肉湯。

即使還沒入冬,這天氣也冷的很可以了。一鍋熱乎乎的羊肉湯自然是極好的。楚留香吃的是香極了,看著他的樣子,李魚今日竟也破天荒的多吃了兩口。

也隻是多吃了兩口,她身子弱,其實有些吃不得這種東西,今日吃了羊肉鍋子,明天就可以上火嘴上起泡,所以她對這種東西一向是很謹慎的。

楚留香也不逼迫他,二人就在街上一家家的逛,一家家的嘗,李魚一樣吃一口,半條街下來,也覺得很是足夠了。

既然足夠了,那就回去吧,二人又慢慢溜達著,回府去了。

今日一覺睡到下午,又到外頭逛吃逛吃,她已許久沒有如此放鬆過了。

李魚便對楚留香道:“多謝你。”

她自然也知道楚留香帶她出門去的好意在哪裡。

楚留香卻道:“先不忙著謝,我有事要與你說。”

李魚道:“何事?”

楚留香道:“昨日下午我替你診脈,你身子虧空,若不補一補,往後這驚厥之症怕是要越來越嚴重。”

甚至……危及性命。

李魚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她歎道:“府中的大夫倒是也開過藥,可是那藥喝了也無甚大用,還苦的很,我就把藥停了。”

若一點紅還在時,這定然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可惜一點紅一走就是那許多天,李魚本該吃的藥是三天兩頭的拉下,再加上石觀音的事情,鬨得身子是越來越差。

楚留香歎道:“你倒是像個小孩子。”

管理起偌大個銀州來倒是看起來是個成熟的大人,隻是在這種細節的地方,才像個孩子,一個很難搞的孩子。

楚留香道:“你若先前好好吃藥,倒也使得。但是現在卻已不行了。”

李魚皺眉,不解。

楚留香歎道:“你不知有多少天沒吃好、沒睡好,又心力交瘁了,早先的虧空用藥還可以補補,如今卻難說了,吃再多下去,補也補不回來。”

李魚心頭一跳,道:“那照你這麼說,我該如何?”

楚留香道:“你若信我,我來一試。”

李魚狐疑道:“難道楚香帥還是個不出世的神醫?”

楚留香揚唇一笑,道:“那自然不是,隻是我有內力。”

李魚這身子,說的不好聽點,就是個病秧子,從前沒什麼事的時候,還能靠吃藥撐著,隻是長久以往也撐不住。

但解決的法子,說來也簡單,那就是增強體育鍛煉,加強體質,那虧空自然而然就沒了,隻是小公主近日來衰弱的厲害,現在開始鍛煉,那早遲了!

臨時抱佛腳也得有底子才能過關啊!

所以楚留香便想了個法子出來。

那就是用他的內力去滋養李魚。

武功按照大類,可分彆內家功夫與外家功夫。內家功夫重視內功修煉,以內力為底,招式身形也是縹緲俊逸,比那些練外家硬功夫的,不知好看上了多少倍。

內力這個東西,走人體內循環,自然是可再生資源,隻是就算再是可再生資源,那也是珍貴的一點一點練出來的玩意,拿來滋養彆人,一般人可實在是受不住。

也唯有楚留香敢想出這種法子來了,因為他的內力之深厚,乃是世間罕有。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李魚自然是不知道的,她隻是狐疑地挑了一下眉毛,重複道:“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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