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秋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裡麵生出了通紅的血絲。他像是忍的狠了,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條條爆了出來。
“是我做的又怎麼樣!”安德烈聲音沙啞道,像是有人拿著鈍了的刀,生生砍進肉裡,“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他知道自己死不了。
哪怕那些藥劑對他起了點作用,他也隻會疼,死不了——而疼痛,對他來說就和蜂蜜一樣甘美。這些人哪怕再恨得咬牙切齒,也沒辦法把他送進地獄。
這真是有趣極了,安德烈靠著牆,唇角的笑意忍不住一再加深。
多有意思?
係統憂心道:【阿爸,冷靜!】
【我生什麼氣?】寇秋慢慢道,【我不生氣。】
他的臉色正常極了,可這種神色卻讓他的崽前所未有的害怕起來,囁嚅著說:【阿爸......】
【我不生氣,】寇秋說,【哪怕殺不了他——我還能虐他呢。】
他咬著牙,難得地爆了句粗口,【虐不死丫的。】
當天晚上,寇秋想了許久。第二天睜開眼時,他便問係統:【隻要任務進度不超過八十,我便不會生病,對吧?】
係統說:【是啊。】
說完之後它才覺得有點不對,又問:【阿爸,你到底準備乾什麼啊?】
【不是八十麼,】寇老乾部磨刀霍霍,【八十以內,隨便虐。】
係統說:【那萬一超了......】
【超了也沒事,】寇秋說,【換了彆人,興許我還沒這個自信——但這一位,不是喜歡玩字母麼。】
他頓了頓,這才意味深長道:【找點東西陪他玩一玩,這進度就會往下降了吧?】
【......】係統在一瞬間毛骨悚然。
這不等於從此之後渣攻生命裡就剩下了兩件事,被打和被虐?!
噫,愛情使人變態,網友誠不欺我。
安德烈自此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看見我的靴子了麼?”寇秋穿著嶄新的高筒靴在他麵前踱了一圈,踩的咯吱作響,“這鞋帶,是我家將軍給我係的。”
安德烈:“......”
寇秋又捋起袖子,露出白生生一截小胳膊,上頭掛了個純銀的手鐲,“看見我的手鐲沒?”
安德烈:“......”
寇老乾部驕傲地說:“這上頭的花紋,是我家將軍親手刻的;這手鐲,也是他親自給我帶上去的。”
安德烈:“............”
他乾脆堵上耳朵閉上眼,眼不見心不煩。
過了一會兒,再也聽不到什麼動靜了,安德烈才鬆了口氣,重新睜開眼睛——可這一睜開眼睛,他就由衷地被寇秋震撼了。
像是生怕他看不見,寇秋在他的鐵柵外頭掛了張巨大無比的紙,上頭用鬥大的字寫:
看見我的紐扣沒?
這是我家將軍給我係的!!
安德烈:“......”
“啊啊啊啊啊啊!”他終於再也按捺不住,憤怒地咆哮出聲,“腦子有病啊這人!!!”
“好,快到80了,”寇秋笑眯眯從紙後頭探出頭,“把人拉過來!”
一頓鞭打後,任務值重新降到了70。寇秋心滿意足摸著自己的手鐲,扔下像條破布麻袋似的癱倒在地的渣攻上樓。
雙子在上麵等著他。
瑟爾和夏佐都入了軍部,如今身形也不像是當初那般單薄纖細,手臂上都有了流暢而漂亮的肌肉。他們一左一右抱住寇秋的手臂,兩雙一模一樣的碧綠眼睛望過來,異口同聲道:“小歌,有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寇秋問。
“上次從底下那個家夥的家裡發現的東西,”瑟爾皺了皺鼻子,“那時候一直搞不清楚是什麼......”
“現在,結果出來了。”
夏佐猶豫了下,還是道:“它應該能讓之前的藥劑起的作用消失。”
寇秋的腳步猛地一頓,不可置信道:“兩個都?”
“對,”瑟爾笑的甜極了,“無論是將軍,還是那個家夥。”
“沒有第二瓶?”
兩人均搖頭。瑟爾細聲細氣補充道:“這恐怕是在當初做的時候無意中留下的一瓶失敗品,現在看來,根本沒把握再做出一模一樣的,當時的資料也已經都消失了......”
也就是說,隻有一瓶。
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寇秋說:“將軍知道了麼?”
“嗯,”這晚,顧沉淡淡道,“我已經聽說了。”
他並未流露出什麼興奮的神情,戴著白手套的手隻是轉了轉帽簷,底下的那雙眼睛沉靜如初。天氣涼了,他還帶上了披風,此刻那寬大的披風在他手裡揚起一瞬,又乖乖臥倒在他的臂彎裡。
寇秋有點看不懂他的神色了。
“已經知道了?”
“對。”
帶了涼意的手指簡單地碰了碰寇秋的臉頰,隨即摩挲著他的嘴唇,直到手套的頂端都沁出了微微的水色,他才收回了手。
“過來。”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
寇秋依言坐上去,眉頭仍舊蹙著。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喝?”他問。
寇秋知道男人發病時有多痛苦。這藥劑把他體內的人性和溫存都抽走,在那一刻,他隻純粹是頭嗜血的野獸,拚命撕咬著困住自己的牢籠。雖然如今已經有了自己,可在最開始發病時,他還是要經受一段痛苦的折磨,往往要把嘴唇手心都弄破。
寇秋不想見他這個樣子。
他就該是原野裡自由的鷹,隨心所欲地展開翅膀,任意去他想要去的任何地方;他不該被條隨時可能會發作的鎖鏈困著,分明是英雄,卻要過著隨時可能變成怪物的生活。
係統也說:【就是呀,就是呀,都有解藥了,為什麼不喝?】
“沒有那樣簡單,”顧沉淡淡道,“我還不能解除藥性。”
他忽然站起身,把寇秋抱到窗邊,指給他看。
“你看到了什麼?”
眼前是寧靜而壯美的皇城,鮮紅的落日欲墜不墜,行人往來如流。
“皇城。”寇秋答。
“再向那邊看,”顧沉道,“是邊境。”
兩國爭端頻起,說不好什麼時候便會再燃烽煙——而整個聯邦之中,如今隻有顧沉這樣一位能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將軍。他的戰無不勝是神話,他揚起旌旗,整支軍隊便所向披靡。
可這一切,多少都有關於顧沉超出常人的力量。
在徹底安定之前,顧沉就是顧將軍。
而顧將軍,不能放棄這份對血的渴望。
【可是......】係統囁嚅著說,【可是,這些百姓當時都背棄他了啊......】
明明便是他們同意將顧沉的家人拋出城門!
寇秋沒有問,顧沉卻已從他的眼睛裡讀懂了他的意思。他的手摩挲了下帽子上的軍徽,一字一頓道:“我是軍人。”
——哪怕被拋棄了,他仍舊是鐵骨錚錚的軍人。
寇秋恍然想起,哪怕是在七區,顧沉也從未丟棄過象征著帝國軍人身份的徽章。他的信念是燃起的火光,從來沒從他的眼睛裡頭熄滅過。
寇秋沒有再勸。
【就這樣了?】係統難以置信,【就為了那些已經扔下過他一次的人,之後繼續拚死拚活地賣命?】
寇老乾部略帶驕傲地說:【這才是我的寶寶,你覺悟低,不懂。】
係統:【......】
行行行,他不懂。
【但有一件事我很懂,】它幽幽道,【能請你家寶寶多做點符合他這個稱呼的事麼?不要每晚都逼著我進入學習時間好麼?】
寇秋聞言很是不平。
【哪有每晚?】
【對,】係統說,【明明還有三不五時的白天!】
寇老乾部一時竟無言以對。
係統以一種看破了一切的語氣冷哼。
【要我說,】它說,【你家寶寶就應該像所有的寶寶一樣,每晚乖乖給我睡覺,啥也彆乾——偶爾喝個奶,起來上個廁所什麼的,那都正常,但是每天都給我打馬賽克這個,真的不是寶寶應該做的事!】
誰知它這話一說完,寇老乾部竟然詭異地有點臉紅了。
【喝奶?】他喃喃道,隨即以一種嫌惡的語氣說,【阿崽,你思想真齷齪。】
係統:【......喵喵喵?】
exm?誰齷齪?
寇秋:【富強民主文明和諧了解一下。】
係統:【(╯‵□′)╯︵┻━┻我看你才需要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