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貓薄荷可真好吸(十一)(1 / 2)

“隻是, ”寇秋道,“如果他是狗妖的事實暴露了——”

應警官微微地笑了。他摸了摸貓崽子的頭,聲音溫存,“不會。”

寇秋蹙蹙眉。

“這是他的底牌, 他不會輕易亮出來的, ”應存緩緩道, “而等他亮出來的時候——”

他的眼底驟然閃過一道雪亮的鋒芒。

“也就是我們收網的時候了。”

*

這之後幾日, 果不出寇秋所料, 鐘良落腳地附近的不明身份人士一下子變得多了起來。特處部的幾個偵查員混在其中, 居然也不顯得打眼, 偷偷地在對麵一天天注視著那個房間的活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扮演的,便是靜等著這黑-吃-黑一幕發生的黃雀。

計劃是按照應存的主意製定的。注視著的目光從這些人出來,再到他們離去。

等的是一個時機。

幾天內看的比較多的, 便是那條大黑狗。鐘良所暫居的地方在一處老舊的居民樓裡。樓中住的人多,流動的住戶更多, 來來往往,誰也不認識誰。甚至連房東也說不清, 他這狹小陰仄的房子裡究竟擠下了幾個人。鐘良的房間每日嚴嚴實實拉著窗簾, 他自己就以原形出入,幾日下來,甚至連特處部的人都未察覺, 這便是自己昔日並肩作戰的戰友。

大黑狗敏捷地邁開腿, 從台階上一灘顯眼的棕黃色汙水上躍了過去。它迅速閃進房間裡時, 還被對麵的中年女人用惡狠狠的眼神瞪了一眼,那中年婦人臉拉的老長,瞧著它就像是在看著瘟神。

“房子都買不起,”她啐了口,“還養狗......一天到晚吵死了!”

鐘良進了門,立刻化為了人形。門後有兩台電腦閃著明滅的光,另兩個男人就蹲在椅子上,敲著鍵盤仔細琢磨。

“破譯出來沒?”

鐘良猛地靠近兩步,厲聲道,“不能再拖了。我今天出門,發現門口已經有人在蹲守了。”

他煩躁地在地上踱了踱。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的,媽-的,齊刷刷都是衝著這東西來的——”

同夥的額頭沁出了密密的汗,說:“鐘哥,這不是單重密碼,隻怕還得破譯一會兒......”

“那你快點!”鐘良把聲音壓低了,麵上呈現出種和他的外貌極其不匹配的陰暗來。他手上飛快地從牆角一塊磚頭裡拿出把槍,乾脆利落組裝了,眼睛仍舊沉沉盯著窗外,像是在隨時警戒著什麼。

這兩天來,他們過得並不順。

雖然知道自己乾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勾當,但這樣的經曆也算得上是前所未有。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無意中於大街上與他們擦肩而過的路人手中都握著把尖銳的刀。

倘若不是靠著鐘良的直覺和他黑狗的模樣,隻怕東西早就丟了。

外頭的夕陽像是血色的,粘稠地流動著。鐘良抬頭看了眼,繼而再次掃視了下周圍。用不多時,房間裡就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轉眼便是夜半。

“鐘哥,”電腦前驟然傳來了一聲驚喜的低呼,“我破出來了,密碼!”

鐘良心頭也是猛地一喜,三步並作兩步正要向前,卻猛然聽見了一聲清脆的“啪嗒”聲,房間的電一下子滅掉了。

另一人怔愣了下,下意識便要去開門。鐘良厲聲道:“彆動!”

那人忙將手收回來了,看向鐘良的眼裡頭滿是疑惑,訥訥道:“鐘哥......”

外頭有人。

鐘良的心中更凜然,指著破譯密碼的道:“快,現在,把裡頭的內容給我,剩下的都刪掉。”

“哦哦!”

同夥的十指立刻開始在鍵盤上紛飛,與此同時,門外也傳來了些許細小的聲響。

像是有什麼人拿著什麼東西,正將其不緊不慢地捅-進鑰匙孔裡,想要撬開這門。

時間就快來不及了。

鐘良吞了口唾沫,催促:“快點!”

門外的人絕不會是他的朋友,無論是條子也罷,是衝著U盤來的同行也好,都絕不能讓手裡頭這份資料就這麼被奪走。他與另一人扛了椅子桌子去堵門,唯一的密碼破譯者就坐在電腦前,再次加快了速度。

敲門聲邦邦響起來了。

“你好,”外頭的人慢條斯理道,“鐘警官,你好?”

“......”

鐘良咬住了牙。

密碼破譯者的額頭上全是密密的汗。

他焦急地查詢著已經排列出來的數字序列,吃力地對應著。

“L......新......”

“N是聞。”

“Z是聯。”

“M是——”

他猛地手一鬆,不可思議地瞪著這份文檔,半晌後,他試圖將這一句話複製,好找尋更加確切的結果。但在複製完後,他便成功登上了另一個界麵。

中央電視台的官方網站。晚七點,黃金檔。

同夥:“......”

這是什麼?

鐘良正從手裡頭掏出□□,對準門孔時,卻驟然聽見身後的同伴發出了一聲驚訝的低呼,緊接著,竟像是被什麼東西嚇到了,他的聲音猛地變得悲慘起來,嚷嚷:“資料呢,資料呢?”

“什麼,不是資料?”

鐘良的心頭猛地一涼,隻覺得眼前一片黑。他堵著門,承受著外頭越來越大力的撞擊,厲聲道:“那是什麼!”

“新聞聯播,”同夥絕望地拉高了聲音,“怎麼辦,鐘哥,無論怎麼看,這都隻是一段新聞聯播!”

“怎麼可能!”

鐘良不願相信,他粗暴地扯來了張椅子堵著門,便立即邁步去了同伴身旁。在低下頭時,那上頭明晃晃的字體和圖片也完全映入了他的眼簾——根本沒有什麼新的製-毒技術,上頭隻有一個他昔日看過許多遍的主持人站得筆挺,滔滔不絕地談論當今社會的藝人吸毒現象可能造成的不好影響。

連開頭都是聽慣了無數遍的,雄渾而大氣,邦邦邦邦邦邦!

鐘良將同伴手裡的鼠標奪了過來,再三地在電腦上確認。可無論他怎麼看,那整整幾百K的文稿用密碼破譯過來,也不過隻是短短一行網頁鏈接,再加上新聞聯播四個大字。

看了無數次,也沒辦法看出另外的東西。

鐘良的手驀地一鬆。與此同時,外頭的人已經撬開了門,用上了力氣,闖了進來。為首的人穿著低調,眼睛裡頭卻帶著點抹不去的狠意,撲上來便卸掉了他手裡的槍,鐘良也算是身手不錯,可竟然處於下風。男人將槍奪了過去,在指尖上把玩著,張嘴便問,“鐘警官,東西呢?”

鐘良:“......”

我說是這段新聞聯播,你們信嗎?

男人顯然不信,嗤笑了聲,眉頭一點點挑高了。這一層此刻寂靜無聲,樓中的居民都借著修理電路之名被請了出去,男人慢慢抬起了槍口,一下子將鐘良的同夥放在桌上的手打了個對穿,鮮血淋漓。

鐘良的呼吸急促了。

“鐘警官當我是傻子麼,”男人不緊不慢眯起了眼,“我再問一遍,東西呢?”

鐘良:“......”

他望著已經瞄準自己的黑洞洞的槍-口,頭一回體會到這種逼得他幾乎發狂的憋屈感。

就是這個,真的是這個,隻有這個啊啊啊啊啊!

我TM破譯出來就是新聞聯播啊,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雙方在狹窄的居室內打了一架,你來我往,鐘良基本上完全處於弱勢。他的頭皮一陣陣發麻,已經漸漸察覺到了不對,可就在這時,另外的勢力的人也找上了門來,將他逃跑的後路也完全堵死了。

窗外傳來了另幾道聲音。

“不許動!”

“警察!”

鐘良聽出來了,這是特處部的人。他們居然已經找上了門來,就堵在門外。

怎麼辦?

怎麼辦??!

他將手中的U盤猛地向上一扔,在轉移開那些人的注意力的這一瞬,轉眼化為了大黑狗,從窗口一躍而下。三樓的高度並不能算特彆矮,他猛地趔趄了下,鑽心的疼痛泛上來,像是前腿折斷了。

可即使這樣,也得走!

他踉踉蹌蹌拖著斷了一條的腿向外跑,警官將樓前封了起來,誰也沒有注意到這條狼狽的黑狗。鐘良一路逆著人流小跑到了街道儘頭,正埋著頭試圖找個安家的地方,卻猛地撞上了一雙腿。

腿的主人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長著一張他看過的臉。清清冷冷,眸色如墨,看上去不太像個血裡廝殺過的公職人員,倒像是從神壇上走下來的尊白玉雕像。

是阮尋的新搭檔。

在看到這人的一瞬間,鐘良一雙黑黝黝的眼猛地瞪大了。他勉力維持了下呼吸,隨即頭也不回就要繞開,可腿的主人卻動了動,再次擋住了他的去路。

鐘良察覺到了異常。

他抬起了眼。

應警官就這樣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輕聲道:“真是條不錯的狗。”

“......”

強大的恐懼幾乎是在這一刻徹底統治了鐘良的心神,他後退了兩步,下意識要重新化作人形,可渾身的妖力在另一股極其強悍的氣息的壓製下,竟然瑟縮的像是隻兔子。

頂著這威壓,他根本無法化作人形。

他仍舊是條黑狗。

——這人,也同樣是妖。

甚至比自己的修為還要高的多。

這個念頭映入腦海的一瞬間,鐘良情不自禁瑟瑟發抖起來,深知自己已經全無勝算。妖的身份,幾乎是他唯一的底牌,可如今,這底牌也已經被人廢了。

他拿什麼和眼前這個男人拚?

拿這一身遠遠不如這人的妖力麼!

“真可惜,”瞧著他狼狽瑟縮的模樣,應存薄唇緩緩一勾,“真像是喪家之犬呢。”

他從包中掏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狗項圈,牢牢地套在了鐘良的脖子上。大黑狗猛地嗚咽了兩聲,原本便受了傷的腿一軟,跌倒在了地上。

項圈鎖得緊緊的,他的兩條前腿蜷縮著,倒真的隻像是隻普通的黑狗。

應存把繩子拉緊了,牽著他,慢慢上了車。

車上,寇秋已經等候多時了。

“知道你輸在哪兒了嗎?”應警官慢慢低下身子,望著狗的眼睛,一字一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