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秋也認出來了,不由得一愣。
他上一次有殷寒的消息,還是孟嬌嬌的人追殺他的傳聞。那時的殷寒狼狽不堪,任務值很快上升了二十個點,可在那之後,任務值卻又逐漸下降,寇秋隱約知道,殷寒這兩年恐怕過的不錯。
直到如今親眼看見方才知曉,恐怕遠遠不止是過的不錯。
他動了動執-法記錄儀,這才道:“殷先生,好久不見。”
殷寒望著他,眸色卻有些複雜。他張開唇,似是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悉數咽了下去,隻匆匆重新啟動了車,將墨鏡架到了臉上,“我現在有些事,安和,等回頭再說吧。”
寇秋一臉蒙圈地望著他遠去:“......”
【不是,】他有點不懂,【我有什麼需要和他回頭再說的事嗎?】
係統也說:【沒啊。】
一旁準備一同收攤的另一個小販卻連連咋舌,衝著那遠去的汽車尾氣感歎,“這一口尾氣,抵得過我一天了。”
他又扭過頭看著寇秋,“哎,小哥,你朋友有這麼有錢,你怎麼還隻是個小城-管?”
寇秋有點聽不懂這句話了。
“你不認識那車?”小販的聲音一下子大了,“那車可是限量款,光是發動機的配置都是數一數二的——現在市價估計都快上千萬了,你不認識?”
他看著寇秋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外星人。
寇秋說:“哦。”
他還真不怎麼在意,無論殷寒是有錢還是沒錢,都跟他沒有太大的關係。
殷寒會捐嗎?
顯然不會。這人根本不願意為人民奉獻點什麼,所以他有什麼好關心的?
告彆了老太太和小販,寇秋看了看時間,也到了他下班的時候了。他換下製服,拎著沉甸甸的三四斤草莓站在街邊,似乎連手指上都沾染了草莓的甜香。同事也都習慣了,見到他在路邊,還笑著打趣:“小杭,你哥又來接你了?”
寇秋雙手拎著塑料袋,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
分明已經考過了駕照,可季白對來接他這件事有著謎一樣的執著,無論他怎樣表示自己能開車回去也不同意,哪怕是在外出差,也一定要讓司機來接。車庫裡一輛跑車開路一輛跑車護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明星拍戲呢。
他做的這麼高調,寇秋自然也瞞不了單位裡的人。剛上班沒兩天,整個城管大隊都知道那個新來的小城管是個正兒八經富二代,家裡開的都是千八百萬的豪車,出門保鏢跟著,還有私人飛機的那種。
也有人好奇,既然這麼有錢了,為什麼還要來這種明顯吃力不討好的單位乾活。
.......可跟寇秋相處了幾天,他們就再也沒有這個疑問了。
嗯,說真的。
他們還從沒見過這樣時時刻刻把為人民服務放在心上的人民公-仆。
寇秋沒等多久,眼熟的銀灰色車便準準地停在了他麵前。車上的男人下來為他打開副駕駛門,從他手中接過了沉甸甸的袋子,蹙了蹙眉,“安安怎麼不把東西放下等?”
他拎了拎手中的重量,將草莓放在後備箱裡,又轉過來檢查青年的手腕,不讚同地皺眉,“都紅了。”
“這不是怕壓壞嗎?”
寇秋坐進車裡,還在探著腦袋跟他強調,“老奶奶說了,她們自己家的地種的,肯定甜!”
“行行行,”季白也坐進車中,禁不住輕聲笑了,“前天買了一堆上海青,昨天帶回來一大袋田螺,今天是草莓——安安,你真是去上班的?”
寇秋坐的更直了點,乖乖地讓男人為他扣上安全帶,這才說:“大家都不容易......我能買一點,他們說不定能少受點苦呢。”
越是從事這樣的職業,他便越知道自己做的有多不夠。這些年來,杭家的慈善款項一直隻多不少,除卻供公司運營的資金外,寇秋幾乎將大部分家財都捐給了慈善機構,用於貧困兒童的醫療項目。
季哥哥無腦誇:“我家安安是個天使。”
心善,人軟,還可愛!
寇秋被他逗笑了。
草莓果真很甜,在嘴裡迸發的都是清甜的果汁,酸味極淡。寇秋在飯後洗了一盤,禁不住往嘴裡連塞了幾顆,就見正在洗碗的季白也張開了嘴,示意自己也要。
寇秋把鮮紅的草莓塞過去,笑吟吟的。
“甜不甜?”
季白身上係著小圍裙,把腰一係,愈發顯得身材勁瘦有型。他咬破了草莓,忽然側了側頭,道:“安安過來點。”
寇秋不明所以,上前一步,緊接著,那草莓汁液全都被抹在了他的唇上,抹出了一層帶著豔色的亮晶晶的水光。
一下親下去,兩人全都氣喘籲籲。
“甜不甜,”季白抵著他的額頭,聲音裡含了笑意,“嗯?”
寇老乾部舔舔唇,咳了聲,點點頭。
“我也覺得甜,”季白親親他,嗓音低沉,“安安一定是偷偷加糖了,是不是?”
【......】
係統覺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它不覺得甜,它覺得快膩死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爸夫的土味情話就沒有一點進步嗎?
連馬賽克都有進步了!
“周日想去C市一趟,看看那邊的慈善項目的情況,”寇老乾部把草莓端出來,苦惱地拿出手機,“可是好像沒有車票了......”
他有些暈車,坐私家車出行,超過兩個小時便會渾身不舒服。但家裡的私人飛機此刻還在遙遠的大洋彼岸停著,等著接季白的合作夥伴回來,寇秋望著手機上顯示的零餘票,不由得有些頭疼。
季哥哥的土味情話沒有進步,無腦寵卻有了明顯的進步,立刻說:“那再買一架好了。”
寇秋:“買什麼?”
“私機,”季哥哥在擦手布上擦乾淨了手,道,“買完後,安安出門也方便。”
“......”
寇秋難以置信地想,他是在開玩笑嗎?
然而並不是。因為兩天過後,嶄新的私人飛機便停進了季家的停機坪。一個碩大的安字無比顯眼,就被印在兩邊的機翼上,季哥哥說:“飛行員就在附近住,安安想去哪兒,就直接和他說。”
寇老乾部捂著快被發動機的風扇起來的帽子,有點眩暈。
說買就買,私人飛機又不是市場上的大白菜!
果然,這麼久過去了,他還是不習慣有錢人的生活作風。
季白說:“哥哥陪你去。”
“不用了,”寇秋對他的工作情況了解的一清二楚,“我就去一天,哥周日不是有個重要的合作會議嗎?”
季白眉頭蹙得更緊,卻最終也沒說什麼。他把人抱過來,安置在自己腿上,又認真地親了親。
“我的安安,”他像是從喉嚨中擠出了一聲含笑的歎息,“真是長大了。”
頓了頓,仍有些心不甘情不願。
“真不用哥哥陪你去?”
寇秋用力把他的大腦袋轉過去,威脅:“你要是再偷偷跟去,以後這兩天都不給親!”
這威脅非常有效,季哥哥立刻不說話了。過了會兒,換成狼崽子來用尾巴勾他脖子,軟聲軟氣地撒嬌,“我陪哥哥去?”
寇秋微笑著露出標準的八顆牙,把狼崽子也按了回去。
“不行。”
“......”
兩種方式都宣布失敗,季白隻好怏怏地把寶貝疙瘩送上了飛機。臨上時還試圖上演一出“哎呀不小心忘了下去了但飛機起飛了”的好戲,但寇秋一眼就看透了,犀利地指出:“賴在飛機上是不行的,我會讓飛行員掉頭回來。”
季哥哥很失望,指責:“安安都不想我。”
“不是不想你,”寇秋歎了口氣,“周日真的是非常重要的會議......你不能缺席的。”
季哥哥隻好下了飛機,下去的前一秒還是要了個親親。
“行了?”
“行了。”
“明天見?”
季白忍著心痛,“嗯,明天見。”
得一天,這真是個讓人覺得悲傷的消息。
到達C市時已經是下午。寇秋坐車趕往郊區福利院,在看過那裡的運行情況,又陪了裡麵的孩子一晚上後,才準備去市區裡找點吃的。他穿過人流匆匆的街道,正在街旁排隊買驢肉火燒,可掏了掏口袋,才發覺自己竟然沒有帶錢。
平常出門都是季白付,寇秋隻好問:“手機付行嗎?”
C市有些偏遠,手機支付還未完全普及,老板搖了搖頭。
寇秋:“......那刷卡?”
他從兜裡掏出一張無上限的黑卡。
老板笑了,“小哥,六塊錢的驢肉火燒,你刷卡?”
我們這種小店裡哪來的pos機?
寇秋正在摸自己身上還有沒有彆的口袋,卻忽然聽到身後有另一人驟得出了聲,淡淡的,“我來付吧。”
他扭過頭,竟然又是殷寒。
殷寒身上裹著價值不菲的風衣,衣領散開著,愈發襯得身材高大。他從懷中掏出錢包,從中抽了一張百元大鈔,遞了出去,道:“不用找。”
說完,他方才又低下頭來,望著寇秋,眸色複雜。
“......安和。”
晚風極靜,路邊能聽見寂寂的蟲鳴。
“你......”殷寒似乎有些難以開口,半晌後才問,“你過得好不好?”
寇秋說:“挺好的。”
這真不是句假話,在為人民服務的這條道上行進,還有追隨了他這麼多世的愛人寵著護著,寇秋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可殷寒卻輕笑了聲,搖了搖頭。
“安和,”他歎道,“你何必騙我。”
寇老乾部黑人問號臉,“?”
我騙你,我騙你什麼了?
“要是過得好,怎麼會穿這樣的衣服?”殷寒將手插進口袋中,鼓瑟的風把他卡其色的薄風衣都吹起了一角,他望著寇秋身上單薄的幾十塊一件的T恤,再想起前兩天看見時對方站在街角執-法的情景,心底已經有了猜測。他走近兩步,低低道:“安和,我可以幫你,你不需要這麼辛苦。”
“這樣的衣服怎麼了?”
寇秋有點不樂意了,這是他們誌願者服,不好看嗎?
後頭還印著雷鋒叔叔的名言呢!
螺絲釘名句了解一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