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看見是渣攻,寇秋也有點怔,卻看見對方一步步邁近了,緊接著似是不經意道:“等久了?”
寇秋搖搖頭,心底明白了。
“那是你寫的?”
詹明笑笑。
“我要是不寫,你怎麼能出來?”他站在寇秋身側,與他一同望著如今這蕭條的柳枝,“要不要走走?我在這牆外頭停了輛車。”
係統立刻哦嗬一聲,心想,彆說開車了,渣攻這是要翻車。
果然,寇老乾部立馬就皺起了眉:“你有駕照?”
詹明說:“重型機車。”
男孩子都喜歡的那種,又酷又帥,為了配著車,他今天還特意穿了皮夾克、牛仔褲、低幫靴,鉚釘亮晶晶的,倒像是從畫報裡走下來的。從校園裡走過來時,無論男生女生都扭頭看他,連素日見慣了他的哥們兒也誇他酷。
詹明對自己如今的形象極其有信心,把頭發向後捋了一把,問:“走不走?”
這要是彆人,沒準就真跟他走了。
可偏偏他撞上的是寇秋。
“這怎麼能行?”寇老乾部眉頭蹙得更緊,以一種好學生的姿態望著他,正直地問,“你請假了?”
“......”詹明覺得這重點有點偏,“沒啊。”
“沒請假怎麼能出門?”寇老乾部不可思議道,立刻從自己的書包裡翻出隨身攜帶的學生手冊,嘩啦啦翻到那一頁給他看,“所有在周一到周五出大門的學生都要向班主任請假,得到批準後才能拿著請假條出門——你看見了嗎?”
詹明嘴角抽動了下,乾笑聲,“看見了。”
“那你怎麼不請假?”
“......”
廢話。
你見過差學生逃課去向老師請假的嗎!該說什麼,老師,我現在想出去勾搭個好看的男孩子,所以需要向你請半天假,請你為了我的終身幸福應允嗎?
詹明動了動腳跟,試圖勸他,“一直都是這麼循規蹈矩的,多沒意思。青春,就總得做點瘋狂的事。”
一句話剛完,寇秋就用痛心的目光凝視著他,仿佛在看一株正在衰敗的祖國的花朵。
“詹同學,”他幽幽道,“我發現,你的思想很有問題。”
急需給你補補課。
詹明眉梢不安地挑了挑,總覺得事情開始有點向自己想象之外發展,莫名生出了點不受掌控的恐慌。他說:“鬱見......”
“國有國法,家有家矩,校有校規,”寇秋聲音朗朗,滿腔正氣,義正辭嚴,“倘若我們國家的每個青年都像你這樣想,那社會會變成什麼樣?國家會變成什麼樣?我們的法律,難道不會成為一紙空文?”
詹明徹底被他說愣了,“可、可我隻是想逃個課而已啊......”
寇老乾部抱著學生手冊,問他,“你是團員嗎?”
詹明搖搖頭。
寇老乾部更痛心疾首,“身為新時代青年,不積極向我們的青年組織靠攏,又怎麼能抵製逃課這些不正之風呢?在小學時,我們就唱,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你以為你現在逃得隻是幾節課嗎?不,你對不起的是你的人生!你對不起的,是你的國家!”
被說的一愣一愣的詹明:“......”
是、是嗎?
他莫名感覺到了壓力,剛要從褲兜裡抽出一根煙點燃,就看見對麵的少年目光嗖的一下聚焦在了他的手指上。
寇秋目光炯炯,“你準備拿煙嗎?”
詹明的手忽然一哆嗦。
寇秋說:“煙裡頭含有尼古丁,我校學生手冊第三條第二款規定——”
“得!得得!”
詹明終於開始頭疼了,打斷了他,幾乎要崩潰了。
“我不帶你,我不帶你出去了成嗎?”
惹不起,惹不起。
寇秋說:“那你呢?”
“......”詹明隻好憋屈道,“我也不出去......”
“這就對了,”寇老乾部還挺欣慰,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詹明的心就跟這頭頂上的樹一樣,刷的一下凋零完了。
這晚回去時,朋友問及他的情況,有沒有把到手。詹明沉默了半天,說:“這人......”
朋友說:“怎麼?”
“這人是不是有病?”詹明終於爆發了,“TM的是腦子有問題吧!”
偏生說的句句都有理,就是聽著讓人心裡不爽。詹明往椅子上坐了,心裡滿滿都是不平,自尊都被折損了,也不願意就此罷手,“得換個法子。”
朋友想了想,說:“倒還有一招。雖然老套,但挺管用。”
詹明說:“什麼?”
朋友的嘴唇一動,吐出四個字。
“英雄救美。”
他們的算盤打得很精明。寇秋和燕卓在周五時,一向是一同騎自行車回去的,燕卓雖然個子高,可並不能算得上壯,成績又好,打架應該也沒強到哪裡去。他們找幫小混混在回去的路上把人堵了,自己再出來解決這事,弄得好了,就能在鬱見心裡留下個美好的印象。
雇的小混混準時上線,在周五晚自習下課時黑漆漆的小路上把人攔了,裝作要保護費。
詹明還有點不放心,在不遠處看著,說:“這能行?”
“放心,”朋友躊躇滿誌,“肯定能行。”
他可找了五個小混混,五打二,鬱見還是個身形瘦弱的,又是沒打過架的好學生,他們的贏麵簡直大到沒邊兒了。
詹明於是耐心地等著,果然瞧見寇秋兩人從自行車上下來,望著對麵攔路這幾個人。
“你瞧著,”朋友說,“馬上就該被打了。”
片刻後。
詹明:“......”
這話說對了一半。
的確是被打了,可被打的人並不是他們想象中的燕卓,而是被他們雇來的這幾個混混。燕卓看著平日是個標準的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好學生,可打起人來,當真是半點都不含糊,下手狠的很,一丁點餘地都不留。他顯然是練過的,招招都衝著人軟肋去,沒一會兒功夫就撂倒了幾個。
如果隻有他這樣也就算了,偏偏那個看起來嬌滴滴的鬱見在一邊摩拳擦掌,也跟著上了手。
他瞧著瘦瘦弱弱,居然也打倒了倆,直接上腿踢人襠,踢的這幫小混混隻敢捂著重要部位後退,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敢往前進了。
詹明:“......”
朋友:“......”
這是個什麼畫風。
魔幻嗎。
詹明沉默半晌後,說:“這就是你說的肯定能行?”
朋友也很震驚,許久後才喃喃道:“沒看出來。”
還以為隻是隻小白兔,沒想到一口獠牙居然這麼鋒利,二打五居然也打的這麼輕鬆。他恍然覺得,自己之前打的哪些架怕不都是假的。
他沒這個資格做混混,更彆說收保護費了。
他居然連個好學生都打不過!
那邊的寇秋在把人打了一頓後,冷靜地撥打電話報了警。
片刻後,這幫剛剛被人毆打過的混混齊齊被請入警-察局裡喝茶了。好在嘴嚴實,又畏懼詹明的家世,也沒人把他捅出來。
詹明這算是徹底見識到了小白兔的厲害,說成績成績好,說打架能打架,長得居然還這麼好看——這哪裡是隻小白兔啊,這分明就是個鋼牙暴力兔啊!
寇秋可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暴力,但他在前幾世界當過軍人後,便始終信奉一個原則。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這句話可不是說著玩兒的。必要的時候,譬如教化不管用的時候,就得靠武力製服。
在那之後,寇秋很是清靜了段日子。詹明親眼瞧見了他揍人的模樣,之後都沒怎麼敢找過他搭話,對此,寇老乾部表示很是惋惜,【他怎麼不來了呢?】
他的思想教育課程可還沒有結束呢!
係統:【......】
還能為什麼不來,被你整怕了唄。
【與其操心這個,】係統崽子幽幽提醒,【不如想想明天的物理考試?】
寇老乾部頓時遠目,半晌後認真道:【阿崽,我是文科生。】
係統說:【那也得考試。】
......這不科學。
他一個文科生,背背馬克思就好了,到底是為什麼要學這麼變態的物理?
抱怨歸抱怨,寇秋這一晚還是開始挑燈夜戰。他在床上支了張小桌子,點著台燈,認認真真地複習,可還沒看上兩行,就開始頭大了。
燕卓分明聽見了他的動靜,很快便悄無聲息地從上床下來,站在了他的床邊。
“囡囡?”
兩個室友都睡了,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是在夜間奏響的大提琴曲。
寇秋仍舊盯著卷子,說:“身為社會主義接班人,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燕卓輕輕笑了聲,溫熱乾燥的手握住了他拿筆的手,語氣溫存。
“沒事,”他說,“我教你。”
他熟門熟路地鑽進了被子裡,兩個人散著熱氣的身子緊挨著,靠在一處,寫字時手臂都在相互摩擦。燕卓給他寫下這幾道題的解題過程,壓著聲音與他講解,一麵講,一麵將所用到的知識點都整整齊齊列在題目的旁邊。
他們把一整張卷子講完時,已經是深夜了。寇秋吸收完知識,困倦的不行,倒頭就睡,“困死了......”
燕卓把被子給他向上拉了拉,借著台燈的光凝視了會兒他的臉。見他像是熱,還要把被子往下蹬,便把他的腳踝捉住了,重新給塞回去。
“小心凍著。”
燕卓輕聲說。
可就在塞回去這個動作時,他眼角的餘光卻猛地瞥見了什麼,像是一塊銀白色的東西在閃閃發亮——燕卓怔了怔,再將被子掀起來時,囡囡的腿上卻光潔的很,皮膚細膩,半點異樣都沒有。
興許是自己看錯了吧。
燕卓重新將被子蓋了回去,替他掖緊被角。
“晚安。”
——我的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