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全世界都寵你(三)(1 / 2)

這話一出口, 熊剛也愣了。他看看自己家臥室門, 再看看寇秋,神色有點兒猶豫。

這要是旁人說,百分百是在開玩笑。可寇秋一個在孤兒院長大的......

要是真因為看見自己和媳婦兒對孩子舉動而內心有了觸動, 好像也不是說不通啊?

他抿了抿嘴唇, 艱難地說:“你要是堅持——”

寇秋趕忙搖手。

“不,熊哥, 我不小心說錯了。”

夫婦倆都明顯鬆了一口氣。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小的孩子,”寇秋被引進了臥室,瞧見那嬰兒床裡躺著的一團粉撲撲,這才表明了來意, “熊哥,我是想問, 能讓我給這孩子當乾爹嗎?”

“這有什麼問題!”

熊剛為人豪邁, 立刻一口答應了下來。他瞧著寇秋站在原地鬆了口氣卻不敢上前的樣子,乾脆自己擼起袖子,把孩子抱了起來, 硬生生塞他懷裡。

“來來,你也來抱抱看。”

係統噗的從嘴裡吐出一個奶泡泡。

很軟,這是第一感覺。軟的像是碰到了一團雲。

寇秋抱著,動作小心翼翼, 就像是抱了個□□, 隨時準備把懷裡的東西扔出去。

熊哥被他逗笑了。

“不是這樣, ”他伸出手, 幫著青年調整了下位置,“來,手放這裡......”

係統很信任地低聲咕嚕了下,有五個小凹坑的短手伸出來,費力地抱住了寇秋衣服上的紐扣,蹭了又蹭,笑出了倆酒窩。

兩口子都很驚喜。

“快看,熊偉喜歡你!”

寇老乾部抱著懷裡的奶娃娃,懷疑自己聽錯了。

“熊......什麼?”

“熊偉。”熊哥又重複了一遍,相當堅定,笑出一口白牙,“我兒子長大後,一定能成為個雄偉粗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

寇老父親在腦海裡,勉強把會羞嗒嗒說“我是不是你唯一的小可愛呀”的係統崽子,和雄偉的好像能去套馬杆的男人聯係在了一起,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這畫麵,有點兒瘮人。

係統躺在他懷裡,不滿地哼了聲。

新買的玩具都被拿了出來。係統躺在粉藍的嬰兒車裡,伸長了手去夠上頭吊著的小玩具,笑聲又甜又脆。彆說是這對剛剛晉升成父母的夫婦,就連深諳係統屬性的寇秋,也不禁被萌了萌,坐在鋪了軟墊子的地上,專心致誌拿著東西陪他玩。

熊家夫婦就站在後頭,滿眼欣慰。

“你瞧他們玩的多好。”

可熊哥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臉色變了變。他咳了聲,與媳婦兒對了個眼神,這才又開口,“秋,最近有什麼陌生人給你打過電話嗎?”

“什麼電話?”

寇秋正在拿著條小魚往係統懷裡鑽,逗得奶娃娃笑得咯咯的,口水沾了他滿手都是,“沒什麼電話啊。”

熊哥又清了清嗓子。

“那就好,”他說,“有些話,你也彆當真。”

熊哥媳婦兒站在旁邊,跟著幫腔。

“對,最近的騙子越來越多了,什麼身份都冒充。”

寇秋奇怪地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嘴唇抿了抿,又低下了頭。

他在鄰居家裡待了一下午,鄰居還留他吃了頓飯。係統坐在嬰兒椅上,張著小嘴吧嗒吧嗒吸奶瓶裡的奶喝,吸的特彆香,連腳丫子都翹了起來。

按理來說,應當是母乳喂養對嬰兒更好。可他的媽媽在生產時遭了點罪,身體底子也不太好,產奶很困難,隻得選擇奶粉。女人顯然對此很愧疚,一個勁兒地給自己盛鯽魚湯喝,想讓自己下點奶。

熊哥給她夾了一筷子菜,說:“沒事兒。”

他咂咂嘴。

“咱們小時候連奶粉都沒,不是照樣過?彆想太多,我兒子,反正笨不到哪兒去!”

女人隻是勉強笑了笑,可勺子還是朝著湯盆裡去的。寇秋明白這是她身為母親的天性,總是想著給孩子最好的,因此也不說什麼,隻是在心中和係統悄悄說:【你有一個好媽媽。】

係統崽子很貼心,立馬嘴就甜了:【阿爸,我還有一個好爸爸,就是你呀。】

哄的寇老父親心花怒放,表麵上平靜無波,但第二天再來時,立馬把係統一直眼巴巴說想要的航模給提來了。

唬得兩口子都趕忙過來,“這個可貴!不是那種玩具航模,這得兩三千吧?”

熊哥不讚同。

“這麼貴的東西,你給個孩子玩,太浪費了。”

奶娃娃拍著玩具盒開始高聲癟嘴哭著抗議,寇秋笑笑,把東西推過去。

“沒事的,”他說,“我是乾爹,理所應當疼他一點。”

熊哥沒法,隻好收下了。扭過頭就對自己兒子說:“瞧你乾爹這麼疼你,長大後得負責給他養老,知道不知道?”

係統驕傲地挺起小胸脯,心想,那還用你說。

哪怕不養你,我也不能不養我阿爸啊!

畢竟我阿爸是陪了我好幾輩子,還給我攢錢娶媳婦的人啊!

牆上的電視正在放新聞。二十年前因為車禍而變為了植物人的南方富豪醒了,可以說是人生跌宕起伏的代表。病床上的男人已經瘦得隻剩一把骨頭,靠在牆壁上,不適地閉著眼,拒絕了地方記者的采訪。

代替他出來接受采訪的,是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

男人眼睫很黑,像是濃墨畫出來的,密密地搭在眼瞼上。他關了門,冷聲說:“各位請移步。”

舉著話筒的記者鬨哄哄跟著他過去了。

寇秋望著電視上的男人,看了許久。熊哥察覺到他的目光,也跟著抬頭,“你在看霍起?”

寇秋扭頭,“霍起?”

“是啊,”熊剛說,“你不是經濟界的,所以可能不認識他——”

不像他們,在金融公司裡混的,都聽說過這個人的名聲。

“這人,”他咂嘴,“你彆看年紀輕輕,還沒到四十,可手段實在是了不得。他家老總變成了植物人,這麼多年來,可幾乎全是他一個人在撐著。”

寇秋算了算,這麼說來,這個人開始撐起局麵時,甚至還沒滿二十歲。

熊剛看出了他的心思。

“那種身份的二十歲,和咱們的二十歲,那可是天差地彆,”鄰居說,如數家珍,“霍起是從小學時就被送到國外接受精英教育的,十三四就開始進自家公司練手了。他可不像咱們,二十出頭才剛剛踏入社會,就是個啥都不懂的傻瓜蛋——”

他指指自己的腦袋。

“人家的腦子,那可是精著呢。”

寇秋問:“那個病了的老總,叫什麼名字?”

出乎意料,熊家夫婦交換了下眼神,似乎有些不想說。許久之後,熊剛才報出了個名字,“——叫寇天明。”

電視裡的霍起在第二天敲響了寇秋的房門。

門鈴聲響起來時,寇秋還在浴室裡洗澡。他匆匆忙忙把衣服套上,頭發也來不及擦乾,透過貓眼看了眼外頭。

“哪位?”

門外的男人身形頓了頓,隨即沉聲道:“我找你。”

寇秋猶豫了下,瞧了瞧那張眼熟的、昨天剛在電視上見過的臉,還是把門拉開了。他探出腦袋,有點兒詫異,“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他不覺得,這樣身份的人應當和自己扯上關係。

霍起沒回答,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那樣的眼神,甚至給了寇秋一種自己會被燙傷的錯覺,像是克製著的岩漿,沉默地沸騰著。

他下意識往後挪了挪,男人這才抿抿唇。

“我能進去?”

“......嗯。”

寇秋讓開了。

房間並不能算大,但窗簾被完全拉開,外頭暖融融的陽光灑進來,讓整間房子顯得亮堂堂。裝修很簡單,家具極少,邊邊角角都用厚厚的軟墊包裹著,連地麵也鋪了絨地毯。

男人是一個人來的,直接在沙發上坐了。

寇秋在他旁邊坐下,“您......”

男人長腿交疊,打斷了他。

“我叫霍起。”

“我知道,”寇老乾部說,“我昨天在電視上看見過您。”

桌上泡了茶,霍起伸手拿起白瓷茶杯,抿了寇。茶水很清,晃晃蕩蕩,從喉嚨一直灌下去,帶著點獨有的清甜。他放下杯子,直接說明來意,“我是受委托而來的。”

寇秋愣愣地看著他。

男人也望著他,目光沉沉,說不出裡頭究竟含著的是什麼。

“寇秋——”

他說,喊這個名字時,薄薄的嘴唇上下一碰,莫名就多了繾綣的味道。

“你的父親托我來見你。”

......

寇秋坐在原地,雙手仍舊放在膝上,沒有任何反應。

大腦停止了運作,思緒變成了漿糊。

他隻能機械地重複男人的對話,“我的,父親?”

“是,”霍起說,眉心微微蹙起,“你的父親,就是寇天明。”

他頓了頓,又說:“我來接你,去見他。”

寇秋仍然坐著,腦海中混亂一片。他說:“霍先生,您一定是搞錯了。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是被父母遺棄在那裡的。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有願意來接我回去的父親?”

他眼裡聽到這兩個字時亮起來的光隻持續了一瞬,隨即又熄滅了,一片霧沉沉。

他勉強笑著。

“您......您不要開玩笑了。”

我不會有父親。

我哪兒來的父親?

可心裡的聲音卻在亂七八糟地喊著,吼著,像是要把他撕碎一樣吵嚷著。寇秋必須得深呼吸,才能把升起的這一點希望壓下去,他低下頭,忽然卷起了寬鬆的褲腿,露出了自己的膝蓋。

那上頭還留著手術後沒有完全好完的傷疤,像是一條猙獰的蜈蚣,臥在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膚上。

“您也看到了,”他輕聲說,不知道是在說服男人,還是在說服自己,“我是這樣的情況......所以才會被拋棄。”

寇秋不怨,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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