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 73 章 不配為妻。(2 / 2)

厭春花 六棋 12874 字 4個月前

梁美人覷著她腰腹,飽含深意道:“小心些總是沒錯的,你懷著身孕,的確不適合亂跑,那就待在這裡吧。”

清暉公主遺憾:“那可惜了,本宮還在花園裡安排了舞姬乘雪跳一曲驚鴻舞呢,看來蘇女郎不能大飽眼福了。”

眾人隨同梁美人和清暉公主離去。

大殿之中,除了候在此處的宮人,就隻剩同樣不肯去賞什麼驚鴻舞的林氏了。

爐子裡冒著火光,案幾上還擺著未全部享用的酒壺和美食。

寶嫣卻在這高粱大柱的殿宇中,感受一種從背後和骨子裡傳來的涼意,這就是桂宮麼,嬪妃眾多,言語間能麵帶微笑,卻沒一個是真心的。

今後,她也要和這些宮妃一樣,笑裡藏刀,你來我往地彼此算計麼。

林氏過來,關心地問:“阿嫣,你有沒有怎麼樣?那些人,有沒有和你說什麼難聽的話。”

“阿嫂,梁美人說我會做太子良娣,太子妃另有其人。”

“原來她們說的是真的。”

林氏喃喃感慨,寶嫣臉上的委屈之色微微凝住,“阿嫂……”她為何也會知道這件事?

林氏將她在座位上,與其他貴女爭論的事情告訴寶嫣。

那些個女郎好生厲害,本就是家裡百寵千寵長大的,絲毫不懼林氏比她們年長,巧舌如簧。

據林氏所知,那個帶頭的女郎可是姓鐘離。

“以你對太子的了解,可是他會做下的決定?”

她問得小聲,這殿內還有宮人在,就怕盯著她們。

林氏也不敢太過放肆,姑嫂二人最多細語兩句,詳細的還是得等回蘇府了再言。

這就考慮到寶嫣對陸道蓮是否足夠了解和信任了,“我自然是信他的。”寶嫣話語輕輕,神情微微晃神。

可是信是一回事,心裡無法控製的害怕也是一回事。

倒不是怕自己會做不成太子妃,而是寶嫣看得太清了,有前車之鑒晏子淵在清河,為利益拱手讓妻。

利益之上,寶嫣不敢說陸道蓮不會動搖,哪怕他好似對她上心了,動情了。

世事無常,人心也是善變的,不到最後都不知結果如何。

隻期望,陸道蓮能改變得慢一些,起碼,讓她有個準備也好。

二人還沒說幾句話,就有宮人前來送羹湯。

說是梁美人吩咐的,宮中今日被宴請的貴女每人一碗,暖暖身子,已經有宮人提著食盒,給花園裡賞雪的其他人送去了。

聞著香氣,熬的還是肉湯,驅寒用的。

宮人呈給寶嫣,卻不小心失手打翻,登時臉色不好地跪下認錯:“我,我不是有意的,女郎莫怪,我給女郎賠罪……”

好在寶嫣穿得厚實,雖然褪去了外邊的袍子,可內裡還有好幾件,加上林氏眼疾手快,拉著她閃躲,也隻讓湯水灑在案幾上,順著桌沿流淌,不斷低落到寶嫣的裙擺上,不小心,連帶她的絹襪也弄臟了。

感覺到微微燙的寶嫣收攏腿腳,聽著殿內響起的巴掌聲,不忍地看向臉都給自個兒扇紅了的莽撞宮人,“我沒事,不算大礙……”

林氏扶著寶嫣起身,任由其他人前來收拾,麵色不大高興道:“這可真是禍不單行,如今弄臟了衣裳,絹襪也打濕了,這可能麼辦?”

要是就這樣出去,屋外天寒,走上一段路寶嫣身子骨就得被寒風浸透了。

宮人慚愧挽留:“夫人留步,可先到偏殿等候,我這就去拿新的衣物請女郎換上。”

偏殿就在不遠處。

宮人推開門請寶嫣和林氏進去,內裡倒是一派正常,雖不比正殿奢豪,卻也應有儘有,暖和。

像是提前就將這裡布置上了炭火。

林氏小心為上,四處查看了一番,除了她們並未有多餘的外人。

櫃子裡也是,放的都是雜物之類。

寶嫣見她這般仔細,不禁莞爾道:“我此回有嫂嫂相伴,當真是大幸,若隻有我一個,人生地不熟就要慌了……”

林氏檢查完才抬起腰身,她與蘇賦安不愧是夫妻,說的話也是一個道理,“長兄為父,長嫂為母,你年少又懷著胎,我豈能不為你考量。”

寶嫣隨她步入偏殿的臥房,在屏風前將臟的衣裳先脫了,再等著宮人將新的送來。

二人說著小話,誰也未曾留意,在離寶嫣不遠的架子上好似有東西在爬,窗門緊閉,所處的地方略暗,架子木頭的顏色又深,很難會被立馬發現。

等了片刻,宮人還沒來,林氏越發不滿:“怎麼還沒來?”

她怕寶嫣受凍,正打算讓寶嫣去榻上躲著,蓋上錦被暖和更多,結果門外來了人,剛好將衣裳送來。

宮人還道:“可否請夫人幫個忙?”

林氏:“何事。”

“皇後娘娘得知桂宮來了一群貴女,賜下許多賞賜,其中還有蘇女郎的一份,如今大長秋就在正殿等候,還有宮務要處理,夫人可否代蘇女郎前去謝恩。”

大長秋乃宮中女官,職務不小,秩俸兩千石事,不是能隨便打發的。

林氏回頭看著寶嫣,的確是應付女官要緊,正殿和偏殿離得不遠,就是有什麼事她也能趕過來。

林氏:“阿嫣,你先在此處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寶嫣點頭,“阿嫂去吧。”雖不知皇後賞了什麼,眼下寶嫣實在分身乏術。

林氏等人一走,還是有宮人守在殿外。

寶嫣坐在凳子上,背對木架,根本不知危險地靠近。

雪天,花園中一群舞姬忍著寒意,為亭子裡捧著手爐的貴人們起舞,身形不時僵硬顫抖,還要被其中聲音挑剔,“驚鴻舞,怎麼也不驚鴻,也就這樣吧。”

清暉公主從梁美人身旁默默離開,走到他處,聽著宮人秘密的彙報,“奴婢家鄉田地裡就有許多小東西,其中一物,常年勞作的人都知道,惹上這物隻有等它喝飽了血才能拔出來。”

“隻是冬日裡不好尋,奴婢出宮命人挖遍了田土,才尋來這麼多……前幾日提前喂了幾次血,如今已經餓了它們四五日了,隻等那位劃破口子……”

“嘶。”

寶嫣想不到衣物裡還有藏的有鋒利的碎片,她指腹很快沁出鮮紅的血珠,順著手腕流出,滴到地麵上。

而屏風上的點點黑色陰影已經蠕動到了邊沿處。

寶嫣低著頭,露出脖頸,一片白嫩的肌膚,裡衣的領口微張著,她想著怎麼處理手上的傷,衣裳裡為什麼還有鋒利的碎片,從而忽略了殿外的動靜。

就在點點黑影從空中降落,要掉入她脖頸時,有人推門而入,動靜令寶嫣緊張地站了起來,向前一步,“誰?”

許久未聽到的熟悉嗓音響起:“是我。”

高大的身影越過花瓶櫃架,變得更有威嚴,已經能與天子的威勢並駕齊驅的陸道蓮出現在寶嫣眼前。

他終於來了,寶嫣卻不見得有多高興,也許是因為連日來他不和她通信,哪怕是報聲平安的消息也不傳。

寶嫣隻能通過她阿翁阿耶來知曉陸道蓮目前的狀況,可是長輩跟前,她也不好多問,免得誤了正事,寶嫣隻有等。

等陸道蓮親自來接她。

可想象中,等來的不僅不是他。

還有從彆人口中聽聞的不好的消息,寶嫣本還心存理智,然而見不到人還好一見到人,便生出幾分哀怨,連看都不仔細看陸道蓮。

匆匆一瞥便彆開了臉,假意冷若冰霜。

“你終於知道來了?”話音落,寶嫣便咬唇,更抬手想將自己這張嘴遮住,怎麼這麼壞事?

這樣開口,仿佛將她心中不滿,在意的東西暴露出來了。

她豈不是會被陸道蓮給恥笑,定然覺得她想他了。

怎會這樣耐不住氣……

寶嫣再抬頭,想要解釋,陸道蓮目光所及卻在她背後,冷峻的麵容展露出一種薄情且嫌惡的寒意。

她心中咯噔,未免因陸道蓮的態度而受傷,他難道是在嫌惡自己……

就在寶嫣胡思亂想的下一刻,一隻手忽然將她從屏風前拉開,再接著陸道蓮就是一腳,勾起她剛剛坐過的凳子,再將它踢出去連同屏風一起撞倒。

“你這是做什麼?”寶嫣還未明白怎麼回事,陸道蓮摟她在懷,幫她調轉了下方向,示意寶嫣看向不知從哪裡來的一地從未見過的黑點。

“啊……“

她登時受驚地往後退,可後麵就是陸道蓮的胸膛,她退無可退,隻覺得好可怕。那些會蠕動的十分黢黑的蟲子,伸出尖細的角,爭先恐後地往地上她滴過的血跡裡蹚。

在寶嫣腿都軟下來時,實際上陸道蓮先前看到的更為驚險。

他若不來,隻差一點那爬上架子的惡心之物,就已經要落進寶嫣的領口中了,水蛭本就不該是出現在宮裡的東西。

一下出現這麼多,可見是有意要針對寶嫣。

她呼吸加重扶著肚子,雙腿發軟,眼神更是透露出惶惶的不安,陸道蓮雖然麵沉如水,卻還是先將自己的外袍解下來將寶嫣包住,再將她抱起,“彆怕,是我來晚了,還好,它們沒碰到你。”

接著,他眉峰緊蹙,湧上一絲陰狠的戾氣,仿佛連日來的忍耐與底線,終於如同絲弦無法保持平衡,嗡的一聲斷裂。

對於想要謀害寶嫣的人,陸道蓮沉聲輕道:“孤不會放過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