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美人穢亂後宮的消息不脛而走，本已躺下就寢的漢幽帝，經宮人打擾，重新睜開了勞累而冷厲的雙眼。</p>
他在年輕時驍勇善戰，親自上過沙場，禦敵邊疆漠北，行走四方。</p>
後來因酒色虧空了身體，加上年輕時受過的傷，如今怎麼調理都回不到從前了。</p>
下榻時，他感到眼前一片漆黑，身形搖晃，就在即將往前摔倒前，幸得宮人看見，惶恐地接住他，才沒釀成大錯。</p>
一陣暈眩過後，漢幽帝臉色已經黯淡幾分，他揪緊了宮人的手，"太子呢?""太子出宮了，陛下。"</p>
得到回應的漢幽帝，頹然地坐回了榻上，宮人不敢細看，漢幽帝也一言不發。似乎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與年輕時候的自己的區彆。</p>
他是真的老了，才會有這樣的，覺得坐擁整個天下還是空寂淒冷的錯覺。緩了許久，身形微微佝僂的漢幽帝冷聲吩咐： "把他們帶上來。"</p>
寶嫣閉著眼，仿佛夢到了清河裡的那隻貓兒，她有了身孕，就不適合長久地將貓兒放在身邊養著。</p>
離開清河時，陸道蓮送給她的那隻貓兒，就被送了一戶喜歡養這些的好人家。</p>
她還記得剛收到那隻貓兒時，它的舌頭有著細軟的倒刺，它會親昵地舔人的手掌心。濕潤而溫暖。</p>
就像此刻，也有一張舌頭在舔她，細細地含吻她的嘴，她想不到陸道蓮會在今夜敲響她的房門。而房門一打開，他便躋身進來，擁著她邊吻邊往牆上靠，帶著她往裡頭挪動。</p>
這久違的情-熱，叫他們來不及道隻言片語，隻顧得上感受對彼此的渴望。</p>
寶嫣大著肚子，陸道蓮不敢過分傷她，動作很細很慢，儘量抑製著想要橫衝直撞的凶性，溫柔卻不乏力量的，透著一絲躍躍欲試的狠意占有了她。</p>
燭影搖曳，錦帳內的呼吸聲時低時高，每次嬌滴滿足的嚶然，都仿佛在訴說著高大影子的賣力周到。</p>
陸道蓮來時竟有特意沐浴過，他愛潔淨，但是沒到極端的地步，甚至還很花了些心思。為了讓寶嫣好好享受，漱過口，不知吃了什麼，口裡含香，清爽又熾熱。</p>
在相擁時，感受到陸道蓮耐心的安撫和親吻，寶嫣忍不住依戀的衝動，將柔軟的身子更往陸道蓮寬闊</p>
的懷裡靠，想和他貼得不露一絲縫隙。</p>
她好舒服，要軟化了一樣，像丟了魂，隻知道攬著她的人驍勇強健，是為她遮風避雨的依靠。</p>
陸道蓮一瞥寶嫣神魂迷醉的嬌軟模樣，俊臉也紅，眉眼輕挑，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這麼喜歡?"</p>
他都拉開了距離，寶嫣失神的刹那，唇瓣還不由自主地追過來。</p>
她兩眼微睜，春意流露，都是他棱俊的身影，陸道蓮喉結滾動，費了好些耐力才忍下把她按住疼愛的衝動，她如今已經不適合當初那樣粗放大力的方式。</p>
為了減輕她的負擔，他都是側躺著摟著她，她的腿半搭在他腿上。</p>
“還要。”寶嫣不滿，眼神總是濕漉漉地盯著陸道蓮的唇。</p>
陸道蓮眸光深諳下去，這次再俯首，初始還是逗弄般略帶溫情地吻她，後來便一發不可收拾，像極了要把她吞進肚子裡的猛獸。</p>
多日不見蘇氏女，他以為自持淡定，結果後來狂亂到深處，宛若雨打垂纖綠草，黑雲翻墨，分不出個你我。</p>
寶嫣靠著陸道蓮的胸膛被哺了幾口溫水，才歇息一小刻，不過一個喂水的動作，你來我往間，二人又像被黏住般，難以分開。</p>
直到寶嫣兩麵通紅，不管是眼睫還是鼻息，都是熱的，與陸道蓮的氣息混合到一塊，聞著佛香和胭脂香，她難為情地抱住了他的脖子，臉貼著他的胸膛，軟聲道： “我還以為，要開年以後才能見你。"</p>
陸道蓮： “你忍得住，我忍不了。”寶嫣被一腔情意煞到，羞澀抬頭，嘴角微翹， "誰說我忍得住?我也想你了。"</p>
她難得說一次實話。</p>
陸道蓮摟得她更緊，低頭追著和她擁吻，隨即不加掩飾地表露出骨子裡的劣根性，故意勾著寶嫣吐露心意： “是嗎，有多想?”</p>
寶嫣害臊不肯再說，陸道蓮便意有所指，壞壞地道： “你的想，應當不如我想你更多。”寶嫣不好意思地抓緊他的臂膀，什麼多不多，難道想一個人，也要比個輸贏?</p>
陸道蓮： “我若是能證明，我想你，比你想我多，你該如何賠我?”久違的耳暨廝磨裡，少不得情人間的打情罵俏。</p>
寶嫣聽得又羞又甜，陸道蓮不來，她都要以為他把她給忘了。結果出乎預料，他竟直說不誤，沒</p>
有一絲隱瞞，說他在宮中心裡念著她。</p>
被在意，還被牽掛的寶嫣臉頰越發嫣紅，沒想到陸道蓮真的掌出了他相思的證據。一件寶嫣的小衣。</p>
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偷偷留下的，不是寶嫣當初主動送給他的那些，而是在宮內穿過的。更讓人難以</p>
招架的，是他當著她的麵嗅了下，一張宛若謫仙俊秀冷淡的臉，卻做出那般下流的行徑， "洗了，已經快聞不出你身上的香了，再穿上，幫我煨一煨，天亮我要把它帶走。"</p>
寶嫣嬌聲抵抗： “不，不要。”太羞人了。"這算什麼相思，你這淫-僧。"</p>
陸道蓮還是把她的小衣塞到她懷裡，直言不諱，“儘管罵吧，貧僧破戒，那都是因你而起，蘇氏女，你得負責。"</p>
寶嫣臉紅紅地看他一眼，像是認命了，說： “都是汗，哪裡來的香。”"真想要，走時再從櫃子裡取……"</p>
陸道蓮大概認死理： “就要你身上碰過的。”但凡寶嫣染指過的，他都覺著香，與旁地都不同樣。</p>
"你都看到了，我是如何想你的，那你呢?"</p>
"這不算。"</p>
“那怎麼才算?”陸道蓮耐著性子問。寶嫣和他撒嬌： "你正經些。"他除了這種事，難道就沒有在彆處想著她?</p>
寶嫣是少女情思，心中期望不言而喻，自然是想他多說說情話。當然調-情也是算的，可是總是讓人覺得不正經。</p>
陸道蓮眼神玩味，直到盯得寶嫣不自然地躲避他的視線，他才有所收斂： "好吧。我聽說了你姨娘的事……"</p>
寶嫣陡然愣怔。</p>
提起月氏，就像提起一個過客，也許對陸道蓮來說，過客都算不上，隻是一個與他的婦人有過糾葛的死人。</p>
在他眼中，是一粒沙，一粒灰。</p>
“我雖不在你身邊，但你身邊發生的一切，隻要我想知道，都瞞不過我的耳目。”“我一直都在默默看著你，蘇氏女。”</p>
落到寶嫣嬌豔的臉上，陸道蓮眼神克製，稱得上溫柔， "你做得沒錯，我是說你給她喂藥。若是有人傷你害你，我也會讓他們償命的。償命不夠，即使入土，孤也要鞭屍。"</p>
她呆住的神情過分惹人憐愛，陸道蓮抓住了她的手，不讓寶嫣有一絲懷疑，道： “知道麼?在我心中，我隻認為你做什麼都是對的。你沒有錯，你哪怕錯了，我也會讓所有人閉上嘴。我永遠站在你這邊。"</p>
愛是盲目的，容易叫人失去理智。</p>
但若是不能給心上人這份與所有人為敵的信心，那這份愛豈不是太薄弱了。陸道蓮能給的，隻要是蘇寶嫣這個人，他都給了，沒有一絲保留。</p>
"你彆怕他人如何想你，我是你夫君，蘇氏女，天底下誰都會欺負你，但我陸道蓮不會。"如今因為她給月氏喂了毒藥，阿耶對她雖沒說什麼，但寶嫣還是能感覺得出，生父與自己產生了一絲隔閡。</p>
蘇石清倒不是怨她，而是有一種自責在裡頭，他自以為在妻妾關係上拿捏得很清楚。除了蘭姬的親事，他從不叫月氏僭越羅氏半分，月氏冒犯羅氏，該罰的就罰。</p>
但實際上，還是日益養大了月氏的貪欲。</p>
說來說去，他並不無辜，他若是在妾室的明爭暗鬥中費點心思，徹底斷了月氏的念想，或是將她打發送人，也許羅氏就不會出事。</p>
事情也鬨不到如今這種地步。</p>
他看到自己的女兒寶嫣為了生母，能對他的妾室下手，就好像看到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