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昏頭 你彆老是慣著他(1 / 2)

87.

生病的人似乎很容易享受一些被照顧的特權。

比如這幾天江霖不論上下學都沒自己拎過書包。

比如中午也不用再去擠食堂, 隻要在教室裡坐著,等虞禮去門衛把阿豐送來的午餐取過來。

再比如他嗓子不舒服不想說話,虞禮但凡在旁邊, 便會主動充當臨時翻譯。

諸如此類。

“你就是彆有用心!”“你還恃寵而驕!”

“你就仗著妹妹不會拒絕你!”“你居然還腆著臉把人家保溫杯搶了!”

範弛和謝楚弈一左一右架著江霖,幾乎是在他耳邊咬牙切齒地細數罪行。

江霖被一通指責,也不準備為自己辯駁,反而痛快地承認下來:“哦, 那又怎麼樣。”

謝楚弈“哈”了聲:“現在講話正常了啊,剛才怎麼一個字不說呢。”在虞禮麵前裝得跟那嗓子仿佛失聲了似的。

持續的降雨轉晴過後,天空一碧如洗。

正值午休時間,整棟教學樓都很安靜,在走廊講話容易吵到彆班, 去操場又覺得會熱,最後三個人索性上了許久沒去的天台。

天台似乎也很久沒人來過了, 起碼剛過去的這個暑假應該是這樣。陳舊的門板推開時還落了層灰下來,謝楚弈走在最前麵, 當仁不讓地被灑了一腦袋嗆人的塵土。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機械地回頭看向兩個兄弟,就見他倆居然沉默著齊齊後退了一步, 看起來像是避之不及。

“……我最近也太水逆了吧!”謝楚弈有點崩潰般發泄了聲, 用力把門徹底推開, 直接走去外麵。

樓頂風大,被迎麵吹了半分來鐘, 這才稍微平複悲憤的心情,而後緩出一口長歎。

另外兩個人慢吞吞地走到他身邊,江霖還不疾不徐地擰著自己手裡捧著的粉色保溫杯。

杯子當然是虞禮的,不過現在所有權歸他了。

起因是虞禮看他嗓子實在難受、便下意識叮囑他這幾天最好多喝熱水, 江霖順勢就說他哪有保溫杯這種東西、想喝也喝不了。

可學校的超市好像也沒有賣保溫杯,虞禮想了想:“我去幫你找個紙杯吧。”老師辦公室就有一次性紙杯,也有熱水。

江霖聽上去不是很滿意,維持著人設在紙上寫字:紙杯又沒有保溫功能,而且多麻煩。

時不時就要去重新換熱水,多麻煩。

提出讓他喝熱水的是自己,但現在找不到解決的方法,虞禮也苦惱了起來。

江霖再次提筆,這次是明示:你不是帶了嗎?

看到這句反問,虞禮反應了一下,才不確定地問他:“帶……保溫杯嗎?”

得到頷首的肯定後,她眼睛大了點,“可那是…我的杯子啊。”

本意是想說,這是她用過的杯子,怎麼可以給他呢。

但卻好像得到了對方的誤會,至少虞禮看到草稿紙上新多出來的“所以不舍得給我嗎”這行字後,內心果然動搖了。

“不是不是……”好吧,她在心裡想著,畢竟現在是特殊情況,於是點頭,“那我去重新接點熱水再拿給你,我會洗得很乾淨的。”

江霖滿眼無辜地繼續寫字:謝謝你。

“……”

總之最後三言兩語,就輕易地把人家的杯子用正當理由騙過來了。

以至於這兩天六班的同學發現江霖走哪兒都要帶著這個杯子,還是個明顯和他畫風不符的粉紅色杯子。

不問還好,但凡有人好奇問了,立刻便會得到少爺手機備忘錄裡早已準備好的一句:哦,虞禮為了讓我多喝熱水,特意把自己的杯子給我了,沒辦法。

說得好像自己是被迫似的…這種炫耀的心理就算不明說也從文字裡跑出來了吧……旁人不敢直言隻好腹誹,你有妹妹你了不起啊!

當然也有敢於把不滿寫在臉上的,比如謝楚弈。

範弛拍拍江霖肩膀:“彆在意啊少爺,他隻是平等地針對所有人罷了。”

江霖當然沒在意,甚至慢條斯理地喝完半杯茶,溫熱的茶湯裡泡著金銀花,舌尖有點苦,很快也有回甘。

金銀花也是虞禮加進來的,說是對嗓子好,怕他喝膩了不想喝,便經常和乾菊花交替著泡,偶爾還會加幾顆冰糖,貼心得不行。

“所以呢,”江霖唇角含著一絲淺笑,又不緊不慢地把粉色的杯蓋擰回去,總算說到正題上,“你不是說和鄒茵和好了?”

提到小女朋友的名字,謝楚弈耳朵動了一下,表情喪喪的:“和好了啊——”

杯子裡隻剩下最後一點水了,沒什麼重量的杯子拿著也覺得輕飄飄的,江霖食指勾住杯子上那根短短的掛繩,隨意地垂下胳膊。

“那你特麼還不高興個什麼勁兒?”

大中午的還要犧牲午休時間來開導他。

謝楚弈“咂”了聲嘴,欲言又止,最後趴在圍欄上神情憂鬱地眺望遠方:“唉呀,說不清楚。”

如果情緒可以具現化的話,範弛腦袋上此刻應該已經出現漫畫中那種生氣的井字樣符號了。

範弛沒興趣去深究兄弟和他對象吵架的原因,隻問:“你誠心跟人道歉了?”

“道了啊,”謝楚弈說,“買了玫瑰花、帶她看了話劇、還吃了頓賊浪漫的法餐,這還不算誠心?”

範弛自己也沒什麼談戀愛的經驗,聽他這麼一說,想想也覺得沒什麼問題。

江霖卻瞥過來:“都是形式上的東西。”

謝楚弈不滿:“我也有用真心的好吧!”

江霖也煩了:“那你到底在惆悵個什麼玩意兒啊。”

“……感覺,就是感覺!”謝楚弈試圖比劃,但是比劃失敗,“感覺我們倆吵完一架後,感情就好像沒以前那麼好了,你們能明白這種感覺嗎?”

雖然每天也還是會抽空打電話、發消息,可對話的語氣、聊天框的字裡行間,似乎總是不經意間透露出一股莫名的疏離感。

就是因為說不上來,謝楚弈才總覺得身上仿佛有無形的螞蟻在爬。

他放棄準確描述了,先看了看範弛,最後轉向江霖:“阿霖你呢,你和虞禮吵完架的時候不會覺得氣氛怪怪的嗎?”

江霖勾起一抹正經的笑容:“很可惜,我們沒吵過架。”

“……”

硬要說的話也就“冷戰”過那麼一兩次,甚至現在回想起來還會覺得那都算不上是冷戰,當天生氣當天就和好了,也不需要什麼理由。

範弛朝謝楚弈攤手:“你也是真敢問他,虞禮壓根也不是會吵架的人吧。”

江霖頷首:“當然。”

簡單兩個字,卻好像含帶著明顯的得意。

於是謝楚弈愈發鬱結了,抱著來吧互相傷害吧的念頭,已經開始口不擇言了:“也是呢就算吵過也沒什麼參考價值畢竟你倆又沒在談戀愛。”

“……”

範弛一言難儘:“你對這個世界完全沒有留戀了麼。”

倒是江霖沉默了一會兒,噙起假笑,口吻一切正常地說:“是啊雖然沒在談戀愛但畢竟我們已經訂婚了呢,怎麼想‘未婚妻’都比‘女朋友’的關係更深一層吧。”

“…………”

範弛:fine,fine。

午休結束鈴響,各自回到教室。

江霖從後門進來,就看到虞禮正坐在自己旁邊的位置上張望,表情還帶著困倦,大概沒有完全睡醒。

“你沒有睡午覺麼。”見他回來,虞禮含糊著問了句。

開口時江霖聞到一股很熟悉的梅子香,大概她嘴裡又含著那種快速讓自己清醒的糖。

江霖剛說了個“沒”字,手裡的保溫杯便被她拿過去。

虞禮揉著眼睛掂量了一下:“唔…我還以為你自己去灌了。”

江霖其實差點忘了:“我現在去。”

“我去吧,”虞禮擰開蓋子看了看杯裡,“裡麵的金銀花茶包已經泡過兩輪了,該換一換。”

落後一步進來的謝楚弈實在有點忍不住。

受不了,他現在就要拆穿某人!

於是喊住拿著杯子準備起身的虞禮:“讓他自己去啊妹妹!這個人明明都能說話了你沒發現嗎!彆慣著他啊!”

……沒有慣著,隻是很正常的關心和照顧。

虞禮下意識想這麼說,看了看謝楚弈,又看向江霖。

前者一臉憤慨,後者則輕咳了聲,正色說:“是能說話了。”

隻不過語氣聽上去怪勉強的,結合神態,就好像透漏著一股雖然還沒痊愈但很堅強的虛弱感。

虞禮露出了然的表情,沒有絲毫懷疑,甚至安慰他:“那也儘量少開口吧,等感冒好全了再說也不遲。”

江霖點頭,隨手在桌上攤著的草稿紙上寫下一個“好”字。

謝楚弈眼角不可抑製地抽了抽。

……不去演戲真是埋沒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