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眼睛乾澀得難受,虞禮整張臉都是不久前淚崩的痕跡,乾掉的淚跡糊在皮膚上像是敷了層不透氣的膜。
後座的頂燈一直開著,虞禮垂眸看著自己蓬鬆的大裙擺,組成銀河的珍珠與碎鑽亮得十分晃眼。也不知道出門那一跤有沒有把裙子摔壞,她默默地想,把這麼貴的裙子穿得這麼狼狽,應該也沒誰了吧。
江霖湊向前看了眼車載導航,再靠回椅背:“還有二十來分鐘的車程,要不要睡一會兒?”
虞禮下意識想說不,又聽他改口:“小眯一會兒吧,好歹讓眼睛休息休息,到了我叫你。”
也許是自己這雙眼睛現在紅得嚇人的程度,虞禮輕輕點頭應了,但在見他作勢抬起胳膊要去觸碰車頂開關時,又有些急。
“彆關燈,”脫口之後,她縮了縮下巴,聲音弱回幾分,“……可以嗎。”
江霖不動聲色地頓了頓,便從善如流地收回手:“不關,安心睡吧。”
虞禮總算在身邊人默不作聲的關注下闔了眼。
她本以為自己至多假寐一會兒,可沒多久意識便被鋪天蓋地的疲憊吞沒,這短短一覺竟是意外的踏實,連車是什麼時候停下的都不知道,驚醒是因為後備箱開合傳來的震響。
費勁地睜開眼,虞禮雙眸充滿迷蒙,感覺呼吸不太順暢,後知後覺發現原來身上
那件屬於江霖的外套被無意間拉扯得太過往上,衣服蓋住了自己大半張臉。
江霖注意到她醒了,更注意到她眼裡的迷茫,心下好笑,側身過來幫她把糊在臉上的衣服往下扯了扯,讓她整個腦袋得以露出。
奢華型的頂級酒店服務能比預想中還要貼心。
接待人員推出輪椅時虞禮尚未全然清醒,甚至下車時連丁點兒寒風都沒吹到,腳下套了雙溫暖的拖鞋,身上多出來的那條柔軟的羊毛毯也寬大且厚實。
江霖推著人刷開套房的門,進來後隨手把掛在臂彎的風衣往門邊換鞋凳上一扔,落後幾步的接待將他的行李箱送來,並詢問房間溫度是否合適。
“合適嗎?”江霖對著虞禮又重複問了一遍。
虞禮這會兒總算清醒了大半,點頭同時將裹在自己上半身的毛毯解開,隨後右腳撐地,按著輪椅扶手借力站起來,單腳跳了一小步,順利將自己換到旁邊沙發上。
江霖本想去托她一下的動作默默收回,轉頭對正在幫自己掛外套的接待說:“把訂的蛋糕送過來吧。”
“好的。”
接待應聲後離開,虞禮目光從被輕輕帶上的房門轉移到吧台處,江霖正在取杯子準備倒溫水。
“真的有蛋糕啊?”她開口才發覺在車上睡了一覺後嗓子更啞了,現在聲音聽起來好像被砂礫磨過。
“不然跟你開玩笑呢,”江霖快步走過來,把八分滿的杯子塞她手裡,“先喝水,待會兒再把藥吃了。”
虞禮眨巴眼睛:“還要吃藥啊。”
江霖居高臨下地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那不然呢。”
虞禮又問阿豐大哥呢,江霖說他住隔壁,因為這間套房隻有兩個臥室。
門鈴響時江霖正在其中一間臥室的浴室裡,他沒關浴室門,虞禮坐在客廳聽見清晰的水聲,同樣他在浴室裡也能聽到門鈴在響。
“你乖乖待著彆亂動啊!”以防她行動不便還要逞能,江霖想都彆想首先高聲喊道。
虞禮嗓子啞了喊不出來,隻好在心裡默默答應了一聲。
又過幾秒水聲停止,江霖手上拿著條毛巾快步走出來,先把毛巾遞給她,繼而轉步去開門。
毛巾是濕熱的,剛被他用熱水絞過,虞禮將皮膚緊繃的整張臉埋進去,終於感到舒緩。
還以為門外是送蛋糕的接待,結果進來的是身著便服的醫生,手裡還拎了個大大的醫藥箱。
虞禮望向江霖,江霖沒坐,就站在沙發邊抱著胳膊。
“彆這麼看我,”他表示無辜,“已經答應你不去醫院了。”
確實沒去醫院,但也沒想到他直接把醫生叫來了。
這一晚上折騰了好多人……任由醫生蹲在身前為自己扭傷的左腳做簡單檢查時,虞禮微微出神地想著。
“應該是輕度扭傷,還好沒傷到骨頭,這段時間注意少走路,兩周左右差不多能好。”
檢查結果讓江霖隱隱懸了許久的心總算安定了些,多問了幾句注意事項,連這幾天有沒有什麼要忌口的問題都刨根問底。
醫生走前留下好幾樣藥,外敷內服的都有,江霖重新去吧台接了杯溫水,把水杯遞給虞禮的同時,另一隻手拿走她手裡已經涼了的毛巾,一連串動作將人照顧得無微不至。
虞禮吞完藥片,雙手捧杯,仰頭看著正蹙眉認真研究噴霧藥劑的江霖,突然覺得今晚要是沒有他,自己應該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著想著,鼻子又要發酸。
“踝關節這個一天噴……”
江霖拿著拔開蓋子的噴霧剛準備叮囑她,稍一偏頭,卻對上她又紅了一圈的眼眶。
怎麼又變成兔子了。
他“唉”了聲,下意識道:“今晚眼淚超標了,再哭就要收費了啊。”
這句威脅倒是有點作用,兔子小姐眼淚是硬生生忍著沒掉下來,但這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看著更可憐了。
試問這誰受得了。
江霖立刻心軟得沒一點脾氣,塌了塌肩,又變成哄人的語氣:“……開玩笑開玩笑,今天你過生日你最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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