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鏡裡魔音狂亂,鳥獸各個嘎嘎逃竄飛走。
毓秀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奏樂很難聽,隻是因為她是使用樂器的人,所渡的靈力並不會於她產生什麼影響。
可這一次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早知道先一步把那嗩呐給收起來,不然也不會落到白穗的手中。
要是她和自己演奏的差不多也就算了,不想這人比她還不通樂理,莫名有一種青出於藍勝於藍的感覺。
知道點樂理的人哪怕演奏的再難聽,至少也是有些章法的。
然而白穗沒有,那麼段的時間裡她隻看清了毓秀剛才使用樂器時候的靈力運轉紋路。
依葫蘆畫瓢,結果殺傷力竟是她的兩倍不止!
“啊啊啊啊救命!彆吹了彆吹了,我認輸我認輸!”
毓秀捂著耳朵疼得在草地上打滾兒,她不是身體受不住了,而是耳朵和腦袋要疼炸裂了。
白穗聽了這話後將嗩呐拿開,剛想要說什麼的時候,餘光瞥見了一旁倒下的兩個劍修。
除此之外,風祁的眉頭緊皺著神情也不大好,而戚百裡就更不用說了。
他分明已經將那劍修引遠了動手,就是為了避開這魔音攻擊。
不想這嗩呐換了個主人,穿透力更強,準確來說不僅是他沒有躲過,這裡所有人都飽受了摧殘。
銀發金眸的妖修沉默了一會兒,拿著那方手帕擦拭了下流血的耳朵,臉色也蒼白得厲害。
他銀白的睫毛顫了下,整個人都呈現出了少有的易碎感。
“……白姑娘,你下一次要是不想活也不必拉著在下一起死,謝謝。”
戚百裡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壓著,可見那疼痛對他來說還是有些難以忍受的。
“……好的,下次一定。”
白穗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傷了對手也就算了,還把隊友都給拉下了水。
其實她也不好受,她剛才胡亂吹了一通,耳朵也疼得厲害。
她不像毓秀那樣是個天生的樂修,使用樂器時候不會受到這魔音的摧殘。
所以在決定以毒攻毒的時候,白穗也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她其實沒有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麼遊刃有餘,那嗩呐對毓秀他們來說是成倍傷害的,對她也是一樣。
比得是誰先一步受不住而已。
好在白穗平日裡身體的修行要比樂修更為苛刻,她裝作毫無所感的樣樣子,硬生生撐了過來。
白穗選擇這樣有些偏激的方式來對戰無非是她和對方實力差距有些大,她是個劍修,若是不能近身攻擊的話基本上就是個廢人了。
在無法靠近的情況下,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聽到毓秀認輸了之後,說實話,白穗心裡也是鬆了口氣的。
畢竟她也快到極限了,再這麼下去可能就是兩敗俱傷,一起淘汰了。
想到這裡白穗壓著疼痛,走到了毓秀的麵前將那嗩呐遞還給了她。然後又朝著對方伸出了手。
“你很厲害,要不是你失誤沒把它拿回去,我根本贏不了你。”
“我算是勝之不武了,希望你彆介意。”
她不是那種得了便宜賣乖的人,從始至終白穗都青出自己和這些進入秘境的人相比較起來還差得遠。
毓秀緩了一會兒,覺著耳朵沒那麼疼了之後這才抬眸看了過來。
和她想的倨傲清高的姿態不一樣,少女並沒有因為過人的資質和強大的背景而傲氣凜然。
相反的,很溫和,也很謙虛。
這讓被自己的靈器給打敗的毓秀心頭的鬱悶消散了不少。
她看著眼前伸過來的那隻手頓了頓,猶豫了一下,想著伸手不打笑臉人,作為蒼山的弟子不能輸不起失了風度。
於是毓秀還是將手搭了上去,任由白穗把她從地上拉起來了。
起來後她拍了拍身上的草葉,將嗩呐裝到了自己的儲物戒指裡後,這才抬眸算是正眼看了白穗。
“雖然你這麼說了給了我個台階下,但是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麼好找借口的。修行路上這麼長久,沒人能夠保證一直贏,也不會有人會一直輸的。”
毓秀並沒有把這次輸贏的結果太在意,心裡卻也還是有些不甘心的。
她漂亮的杏眼直勾勾盯著白穗看了一會兒,而後湊近了些,很是認真的一字一頓說道。
“這一次是我大意了,下一次我不會這麼輕易讓你逮到機會的。”
白穗眨了眨眼睛,聽明白了對方話裡的意思。
“那試煉結束了你得空來一趟昆山吧,我們再來比過。”
少女聽了這話後咧嘴笑了笑,時間有限,他們不可能一直在白穗他們這裡浪費時間。
她朝著白穗揮了揮手,然後跟其他另外兩個隊友說了幾句什麼後,三人達成了共識便徑直離開去找卷軸了。
能夠做到這種和和氣氣,化乾戈為玉帛再好不過了。
對於這個點到即止的結果,白穗很是滿意。
風祁和戚百裡也沒有追,等到毓秀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視野之後,他們這才走了過來。
戚百裡:“其實你完全可以直接捏碎他們的玉牌,這樣也好少幾個競爭對手。”
捏碎玉牌的意思即為淘汰。
無論是他們主動棄權捏碎的,還是被對手給強行捏碎的,都視為淘汰,沒什麼兩樣。
剛才那形勢毓秀是完全處於劣勢的,而另外兩個自然也不是風祁他們的對手。
隻要白穗沒有放了他們的話,他們的確分分鐘就會被淘汰。
白穗皺了皺眉,看向一臉淡漠神情說著這樣話的青年。
“他們也隻是想要和我們比試一番,沒有刁難我們,也沒有搶奪我們什麼東西,沒必要做到那種程度。”
“可是留下他們就意味著之後他們會拿走本就數量有限的卷軸,到時候能找到的隻會更少。”
戚百裡抱著手臂,垂眸看了白穗一眼,那金色的眸子本該是暖色的。
可硬生生讓她看出了金屬的冰冷質感。
“你放了他們,爭奪卷軸的時候人未必會放了我們。”
“白穗,你這是在給自己製造麻煩你知道嗎?”
“我……”
白穗張了張口想要反駁什麼,卻發現對方說的並沒有錯。
若是她一個人做的決定還好,可以由她一個人承擔後果,可是現在他們是團隊,她隨意的決定可能會牽連到他們。
可是要道歉嗎?
她沉默了半晌,又覺得自己做的沒錯。至少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也做不到將他們的玉牌給無端捏碎。
少女的矛盾和糾結風祁看在眼裡,其實他也是認同戚百裡的觀點的。
大約是他們兩人比起白穗更有經驗,見多了唯利是圖,不擇手段的齷齪,所以並不會對人性有太多期待
在利益麵前,人都是貪婪的。
風祁斟酌了下語句,在白穗低垂著眉眼情緒低落的時候輕聲開了口。
“蒼山和昆侖的修者大多為人還算正派,你放走他們也沒什麼。”
“不過下一次若是遇到了這種情況還是不要心軟為好,這是試煉,不是同門之間的切磋比試,小心謹慎些總是好的。”
“……嗯。”
白穗其實也知道這兩人挺照顧自己的感受的,剛才他們反對放了毓秀他們離開,卻還是看在她的麵子上沒有去追。
她也覺得自己太想當然了,把什麼都想的太好了。
毓秀他們可能心性純良,放走了也就放走了,萬一遇到其他的人呢?
她這麼做的確是放虎歸山,自找麻煩了。
經過這麼一遭之後,白穗一路上都蔫達達的沒什麼精神。
她跟著風祁和戚百裡身後,也不說話,隻禦劍跟著他們往妖獸所在位置過去。
秘境是由虛虛實實的幻境所組成的,他們越往裡麵周圍的光線也越發迷離。
說不上來,就像是晌午和黃昏交替著,一會兒明一會兒暗,看不真切。
森林裡的霧氣沒有散去,在光的映照下成了一道道光束,將周遭的草葉和樹木灑上漂亮的碎金。
“等一下。”
風祁突然停下了腳步,穩穩落在了樹枝之上。
白穗一頓,連忙也落在了少年的旁邊位置。
而戚百裡淩空懸在旁邊,眯了眯眼睛掃了下周圍。
“我們運氣好像不大好,這裡似乎是秘境之境。”
秘境之境,顧名思義就是秘境之中的秘境。
整個秘境本來就虛虛實實,若是隻是單純在秘境邊緣裡行走的話,還是能夠分辨出真實和虛假的。
然而在秘境之境裡麵,所見所聞,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水月鏡花一般,時而真時而假。
真實和虛假並不可怕。
就怕虛假裡參雜著真實,這便是這秘境最為可怕的地方。
風祁聽到戚百裡這話後眼眸閃了閃,掀了下眼皮看了過去。
“你應該是第一次參加仙劍大會的吧,而且每一次試煉秘境都不同,你又非蓬萊弟子,怎麼會知道秘境之境?”
“啊你說這個啊。”
青年勾唇笑了笑,指尖一動,一隻蝴蝶翩然落在了他的手中。
“我是妖修,和百獸溝通再輕易不過了。我剛才進來時候就覺察到不對勁了,所以好奇問了下它們便知道了這裡是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