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風祁不信任妖修,因此也不會憑借對方兩三句話而全然相信他。
他手腕一動,手握著劍柄隨時準備著,要是對方有任何異常舉動,便直接一劍砍過去。
戚百裡薄唇壓著,臉上也帶著不悅。剛想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他餘光一瞥,愕然地看向了少年旁邊。
“你看什麼……?!”
風祁皺眉順著戚百裡的視線看了過去,瞳孔一縮。
身旁站著的白穗不知道什麼時候沒了蹤影,無聲無息,像是空氣一般就這麼憑空在他們眼裡消失了。
“白穗!白穗!”
少年慌亂往四周看了一眼,又用神識覆蓋了周圍。
沒有她的氣息,連劍氣都感知不到。
“該死!什麼時候的事情,我為什麼一點兒也沒覺察到!”
水月鏡花,水中花,鏡中月。
所見非花所見非月。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恍若黃粱一夢,辨不出虛實。
能在兩個結丹後期修者的眼裡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甚至連氣息都沒有覺察到。
這隻能說明一點。
從一開始白穗就沒有跟過來。
或者……
她以為她跟過來了,但是跟上的人並不是他們。
這個認知讓風祁和戚百裡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不為彆的,能夠製造這樣真實的幻境的,在秘境之中最少也是八品以上的開了靈智的妖獸或者魔獸了。
……
如風祁他們所想的一樣,白穗的確以為自己跟過來了。
她剛才被戚百裡說了一頓後,心裡多少是有點兒悶。
聽到風祁喚她跟上的時候,白穗看也沒看,二話沒說就禦劍跟過去了。
畢竟她剛做錯了事情,生怕磨蹭了又惹得戚百裡不滿,遭受數落。
白穗跟著前麵兩人往森林裡麵走,路上的時候她心裡有事也沒怎麼注意。
等到發現兩人除了喚她跟上後就再沒說過話了,中途這才有些疑惑地抬頭看了過去。
結果一抬頭。
四周除了樹木之外,便隻能看見些鳥獸走動,一個人影都沒有。
“?!風祁!戚百裡!你們在哪兒!”
白穗禦劍一邊找著一邊大聲喊著,除了她的回聲,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一開始時候她隻以為兩人是因為自己剛才做錯了事情,所以故意躲起來捉弄她一番。
可越到後麵白穗越發現不對勁。
她繞著這裡找了這麼久,人影沒看到不說,好像一直在同樣的環境裡打轉,根本沒成功出去過。
怎麼回事?
這裡是有什麼法陣嗎?怎麼一直兜兜轉轉都出不去。
那風祁他們是不是也被困在裡麵了,所以這才怎麼找也找不到她?
在第三次回到原處之後,白穗這才真正意識到了――
她誤入了一處幻境或者法陣之中,同樣的,風祁他們或許也是。
幻境,幻境。
怎麼又是幻境,他媽的最近是不是踩了幻境坑了!
白穗如今的處境在浮生鏡外的眾人看得分明。
尤其是高位之上的顧止,幾乎是在少女踏入這裡的瞬間變了臉色。
外麵此時坐著的都是些宗門大能們,除了極個彆資質出眾隻有兩三百來歲的就當上長老的或許不知情之外。
其餘的人對於五百年前顧止那徒弟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其中更有一些是觀戰過他入蓬萊參加試煉的。
好巧不巧的是,當年那魔尊所入的便是這處水月鏡花秘境。
而白穗如今踏入的,正是那時候他險些被困於此的地方。
水月鏡花不是幻境,與其說是幻境更不如說是所有修者進入之後所殘留的心中最為恐懼最為可怖的記憶。
這裡進入了無數人,那些虛幻光影殘留了無數,一旦踏進去不小心碰觸到什麼觸動了什麼。
便會一直不間斷的重複旁人的夢魘,直到精神崩潰。
靈禪子也曾入過,當年他還是個修修羅道的劍修。
被自己的仇恨所蒙蔽了雙眼,所看到的都是些殺戮血腥。
他倒是出來了。
隻是不是破了這殘影,而是生生將所有都經曆了一遭。
所有的痛苦都一並經曆了一遍沒有崩潰,他也便成功出來了。
不過這個法子很極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那魔尊是個例外,他本身就是個天生魔種,這些戾氣和負能量於他來說算不得什麼。
因為他本就生於無間煉獄。
“怎麼回事?這秘境不是早早就被封印了嗎!白穗為什麼進去了?!”
是的,這秘境其實在之前時候還是可控的,至少不會被紊亂了神誌。
靈禪子當時是因為仇恨太深,執念太重,所以才選擇了那樣極端的方法走出去。
其他資質好的,對幻術有天賦的修者被困在裡麵哪怕出不來也不會對身心造成不可愈合的影響。
然而這一切在那魔尊進入了水月鏡花,留下了無儘戾氣和魔氣後,便完全失控了。
所以蓬萊主不得已將其封印了。
麵對顧止的質問,蓬萊主也是驚訝不已。
“誒不是,你先冷靜下,這秘境我真給封了,我昨日還特意去檢查過了。我真不知道你徒弟是怎麼進去的。”
“這樣吧,我們先看看吧,要是你徒弟實在受不了我就派人過去把她給帶出來。”
說到這裡蓬萊主思索了下,雖然這封印真不是他打開的,可他作為秘境之地的開啟人也免不了責任。
“這秘境無論是誰打開到都算是我的問題,為了公平起見,我破例給你徒弟二次試煉機會。等她撐不住了我讓她出來休息個一兩個時辰,再讓她進去秘境繼續試煉如何?”
這已經是蓬萊主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法了,畢竟這試煉已經開始了,結界也不能隨意打開。
這麼多人看著,隻有等到逼不得已了才好動手。
顧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心下慌亂得厲害。
他相信蓬萊主不會這麼迷糊到忘記去封印那樣的秘境,隻是正因為相信不說對方所為,他才會這般不安。
周圍太多雙眼睛盯著顧止看,他不好再說什麼。
他深吸了一口氣,竭力壓著心頭的情緒,然而手邊那微微顫抖的天青色長劍還是暴露了他此時的心緒。
他很害怕。
害怕那人的手已經伸向了白穗。
蓬萊主瞧見顧止壓著唇角,神情緊繃的樣子頓了頓。
“你不要多想,不會是那個人的。我們這麼多人在這裡,他要是來了不可能沒有所覺察的。”
“大約是秘境裡的妖獸不小心撞破了封印,這才出了這種事情。”
蓬萊主還想安撫幾句,餘光瞥見浮生鏡裡白穗禦劍一頓。
一團濃重的黑色霧氣將她給籠罩了個完全,這不是幻境,白穗所見他們也能看得清楚。
水月鏡花折射的是所有人的內心和記憶,所有來過這裡的人。
白穗感覺到了什麼,眼眸一動,隔著濃重的黑霧看了過去。
一個黑發紅眸的青年提著劍朝著她走來,一步一步,壓抑得讓人喘不過來。
白穗想要看清楚對方的麵容,然而他臉上覆了半麵銀色麵具,生生遮掩住了他的上半邊臉。
隻露出了一雙瑰麗的眸子。
幻境隻會根據心中所想所知的人來營造。
她不認識眼前人,這說明這不是幻境,頂多算幻影。
白穗意識到這一點後穩了穩心神,抬眸直勾勾注視著對方的眼睛。
“你是誰?”
那人盯著白穗打量了半晌,而後勾唇笑得惡劣。
“我是誰?這個可能有些難回答,畢竟在這個世界上還沒幾個人知道我的真名。”
他的聲音低沉,尾音上挑著,隱約帶著點兒笑意。
隻是眸子裡不見絲毫溫度。
“或許你可以叫我一聲師兄。”
“――我的好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