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生氣了,可又和之前時候不大一樣,與其說是生氣更像是鬨彆扭的大貓,等著她來軟聲去哄。
然後他再順著台階上來原諒她。
這樣的陸九洲拋去了幾分穩重,露出了點兒孩子氣來。
白穗思索了一會兒問:“我說了什麼話惱了你?”
“……自己想。”
陸九洲也覺得自己這樣不好,她什麼都不懂。
可他太了解她了,之前每一次提到玄殷的時候白穗也是這樣神情。
一次也就算了,次數多了他實在沒忍住惱怒了些許。
不知道是因為她們兩人那張太過相似的臉,還是之前他有一瞬錯認了玄殷,還有連塗山那個女修……
白穗表麵上不說什麼,實際上還是或多或少在意的。
陸九洲平時都是眉眼帶笑,溫潤如玉的模樣,如今臉上沒了笑意,哪怕白穗知道他不會拿自己如何也還是有些被嚇到了。
她小心翼翼抬眸看了過去。
青年緊繃著臉,唇線也壓得很平,就連那雙好看的丹鳳眼也沒有落在她身上分毫。
“……是因為我剛才說的希望你一直都這樣想這句嗎?”
白穗遲鈍是遲鈍了些,卻不是個傻子,之前自己就說了那麼幾句,回想一下他臉色什麼時候不對的便也知道了。
見陸九洲不說話了,白穗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眨了眨眼睛,摟著他的脖子湊近了些想要和他對視,後者偏頭避開了她的視線。
看來這一招不好哄了。
白穗歎了口氣,將頭重新靠在了他的肩膀。
“唉,我也是擔心嘛。畢竟我要離開十年,就像擔心清岫師姐被寧玦給拐走了,我也擔心師兄在我不在的時候被什麼渣女給騙色騙財騙了感情。”
“你是不知道,自我入蓬萊到現在,但凡是知道我是你師妹的女修都賴明裡暗裡打探過你的事情。就算玄殷找到了其他**害,各宗各派這麼多漂亮的女修……”
“喜不喜歡我那是她們的事,與我無關。”
白穗的話被陸九洲冷聲打斷,好在這個時候他消氣了些,低頭對上了她的視線。
“還有,你要是怕麻煩,下次要是再遇上這種事情你就把我給你的玉佩拿出來與她們看,她們自會歇了心思。”
白穗一愣:“可是這會讓她們誤會……”
青年皺了皺眉,不悅地掐著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懷裡帶,垂落的頭發擦在她的鼻翼之間。
白穗覺得鼻子有些癢,剛準備伸手撥開。
餘光瞥見了他的喉結聳動,往上是他微啟的薄唇。
“什麼誤會?”
“這東西又不是你偷的搶的,是我心甘情願送予你的,算什麼誤會?”
這話有兩個意思。
一來是玉佩不是誤會,二是她們的誤會也不是誤會。
他是這個意思嗎?
還是隻單單是前者……
白穗掀了下眼皮,偷偷看了陸九洲一眼。
青年白皙的麵容上有些緋色,日光之下那睫羽顫顫巍巍,像是振翅的蝶。
最後白穗也沒提醒,也沒詢問。
隻這麼輕輕說了一聲好。
……
白穗身上的魔氣已褪,三日時間眨眼就過去了。
聽靈禪子說陸九洲這個情況估計得在靈山待上一兩個月。
原顧忌著他的傷想讓他好好休息,但是陸九洲還是堅持要把他送到山下。
昨日的事情似乎沒發生過一般,陸九洲沒有說,白穗也沒再提。
隻是她能夠感覺到兩人之間有什麼變了。
就像是現在青年牽著她的手,沒有任何理由,像是呼吸一般自然。
同樣的她也沒鬆開,紅著臉裝作若無其事地回握了過去。
他的膽子變大了,而她的臉皮也更厚了。
“……那個玉佩不單單可以抵禦攻擊,它還可以當做通訊的靈玉。”
因為上麵留有陸九洲的神識,隻要白穗將靈力渡進去了就能與他的意識相連。
“有距離限製嗎?”
“沒有。”
“那次數呢?”
“不限。”
陸九洲聲音有些沉,指腹輕輕摩挲了下少女的手背,細膩的肌膚溫軟讓他有些耳熱。
“隻要你想,隨時隨地都可以和我說話。”
白穗沒說話,隻盯著陸九洲看了許久,從眉眼落到了他的唇上。
——她想起了前幾日那個偏移的吻。
他越縱容越溫柔,那荒謬狂野的念頭便像是野草蔓延,如何也止不住。
可以親一次吧,都要離開了。
陸九洲對她是有感覺的,不然也不會說那種話,還不介意彆人把自己誤會成他的心上人。
可是萬一她會錯意了,是他不想被人糾纏所以拿她當了擋箭牌……
而且之前親他的時候他好像很生氣,她這樣知錯不改實在不大好。
其實白穗能夠感覺得到她做了陸九洲應該不會介意。
但是人就是這樣,越在意的東西越在乎的人越會患得患失,胡思亂想。
再沒有得到準確答複之前,她不大敢嘗試,怕適得其反。
“……”
算了,這麼牽著手也挺好的。
一直等著也沒有等到白穗動作的陸九洲沉默了一瞬,他低頭看著少女嘴角上揚哼著小曲兒輕輕晃著他的手。
……單單這樣就滿足了?
“怎麼了師兄,我臉上有什麼……”
她覺察到了陸九洲的視線,抬頭看了過去,話還沒說完。
一縷頭發垂落,緊接著一片陰影覆了上來。
青年的呼吸灼熱噴灑在了她的麵頰,他伸手微抬起她的下巴。
那雙眸子晦暗明滅,讓她突然忘了後話,隻僵硬在原地不敢動彈。
兩人距離很近,近到呼吸都交纏,近到那心跳聲都震耳欲聾地響。
白穗緊張得攥緊了手,仰著頭踮著腳閉上了眼睛。
然而她期待的溫軟並沒有落下,一道劍風凜冽,驟然從他們身旁擦了過去。
白穗還沒反應過來,一隻手護著她的頭將她帶到了懷裡。
她心下一驚,睜眼順著劍氣傳來的方向看去。
寧玦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山,他眉宇之間戾氣很重,引了命劍直直朝著不遠處的一棵鬆木揮去。
樹木後麵一片衣角掠過,兩柄靈劍旋飛過來,重重迎上了驚蟄的劍麵。
巨大的衝擊力帶起了無數飛葉塵埃,等到一切平靜之後,一個青年慢慢從樹後顯露了身形。
手中各執一劍,腳步一深一淺。
白穗意識到了什麼猛地看向青年,看到他剛好將嘴裡叼著的草葉吐掉。
青年生的豐神俊朗,輪廓深邃。
可打扮卻頗為隨意,頭發披散著隻用了一根樹枝束著,衣衫更是破舊近乎襤褸。
他對此並不在意,手腕一動,收回了少有的兩把命劍。
劍光清冷,帶起的風拂起他的額發,而也是這個時候白穗看清楚了他眼下的一道十字的刀痕。
青年淡淡瞥了白穗一眼,這才想起了寧玦的存在似的懶懶掀了眼皮。
“怎麼哪兒都有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寧玦氣笑了。
之前秘境時候在他身上栽了跟頭心頭的氣還沒消,不想對方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你找死!”
他懶得和青年廢話,月白色劍光劈開了鬆木,直接往對方麵門過去。
然而寧玦的劍還沒落下,天昭驟然出鞘,劍比聲快。
等到聽到聲響時候,天昭已經重重將那月白靈劍打了回去。
“?!陸九洲你好端端的發什麼瘋!我又沒對你那寶貝師妹動手,你多管什麼閒事!”
不單單是寧玦對於陸九洲貿然插手的事情怒氣衝衝,對麵的青年倒是不意外。
攪了人好事能有好臉就怪了。
陸九洲薄唇抿著,神情冷得似夾裹了風雪,讓人脊背發涼。
青年見了倒不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徑直走到了白穗身後。
“隊友,我打不過那孫子,勞煩你請你那師兄護我一下。”
隊友?
白穗恍惚了下,眨了眨眼睛回頭看了過去。
“你是萬劍宗的謝長庚,謝師兄嗎?我叫白穗。”
“不用那麼客氣,既然都是隊友了,叫我名字就好。”
謝長庚說到這裡一頓,看著少女清明的眼眸,裡麵沒有任何嫌棄神情。
“我以為你見了我會很失望,畢竟如你所見,我是個瘸子。”
白穗以為謝長庚是那種敏感自卑,又偏執冷漠的性格。
畢竟原文裡也是這樣描寫他的,不過是後期,看來前期的他還算好相與。
“拿劍用手又不用腳。
隻要能永劍,你和其他的劍修並無不同,照樣可以平定四海,除魔衛道。”
謝長庚聽後勾唇笑了笑,眉眼之間沒有絲毫陰霾。
似櫛風沐雨後俯瞰眾生,帶著看雲即是仙的豁然。
“我也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