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劍宗距離南疆很遠,謝長庚又是頭一次來這裡。
按理說他應該和風祁一樣對此很不熟悉,那個圖紙是標注了位置。
但是沙漠裡辨彆不了方向,可他還是準確找到了風洞。
像是看出了風祁的疑惑,謝長庚收了圖紙笑著解釋道。
“你彆誤會,這風洞不是我找到的,是你找到的。”
“剛才入沙漠你一直在前麵以風擋著沙石,我是根據你的風的方向這才瞎貓碰上死耗子找到了風洞的大致位置。”
風祁頓了頓,想要開口回應什麼,下一秒一直平靜無風的沙漠驟然揚起了驟風。
不是普通的夜風,而是亡魂引起的沙塵風暴!
少年心下一驚,立刻將白穗扔給了一旁的謝長庚。
黑色巨劍破風而出,帶起的劍風凜冽,“轟隆”一聲將詭譎的黑霧連帶著風沙一並滌蕩散去。
“應該是周圍的血腥把它們給引過來了。不用管我,你趕緊帶白穗去風洞。”
因為這些都是要往生的亡魂,風祁揮劍的時候所用的都是刀背。
他手腕一動,將黑霧揮散。
伴隨著轟隆聲響,那更為強勁的颶風撞到了一處風牆,緊接著沙被卷入了漩渦。
——那是風洞。
風祁屬性是風,就算之後風洞閉合了以他對風的感知也能找到入口。
於是謝長庚也沒多猶豫,抱著白穗禦劍徑直往漩渦之中過去。
風沙走石在耳畔呼嘯掠過,青年護著白穗,手和臉頰也被石子劃破了幾道血痕。
九霄為雙劍,一劍在他腳下禦著,他蓄力引了另一把命劍,“哐當”一聲撞在了那堵風牆上。
劍與風相撞的瞬間竟然擦起了零星火光,滋滋作響雷鳴電閃般看得人觸目驚心。
竟然破不了。
謝長庚愕然了下,猛地意識到了這風洞可以吞噬周圍的風力。
它本身就固若金湯,這時候又將風祁的風力一並吞噬了過來,更難破開。
可要是讓風祁停下,那他們三人今日就更難從這萬千亡魂裡脫身了。
此時九霄劍身搖晃,謝長庚皺了皺眉,將腳下的劍一並刺入風洞。
兩把命劍在勁風裡拉鋸撕扯,眼看著馬上要將風口破開,一條黑紫色藤蔓從風口處“啪”的一聲打在了九霄的劍身!
被藤蔓纏繞著的九霄並沒有被帶入風洞,而是猛地一擲,重重甩到了謝長庚這邊。
混雜疾風蒼勁,劍風更為凜冽。
他一驚,連忙帶著白穗側身避開了那道攻擊。
還沒等謝長庚他們反應,那藤蔓變成了四根,每一根近兩指粗細。
上麵有著尖銳的刺,荊棘一般。
再一次朝著他們這裡鞭打過來。
謝長庚眯了眯眼睛,引了劍準備回擊回去。
然而他剛準備握住劍柄,餘光瞥見了上麵青黑一片。
——這藤蔓有毒!
這毒沒散,一時半會謝長庚也沒辦法再用命劍了。
他抱著白穗往後退開,一邊避開了藤蔓,一邊和風洞拉開了距離。
“沒想到有人比我們還先一步入了風洞,而且一直隱藏著氣息,竟然連風祁都沒覺察到。”
風祁的屬性是風,隻要是在風中的一切氣息於他眼裡都無所遁形。
所以謝長庚這才這般驚訝。
“那裡麵的人修為很高嗎?”
“不知道,單單是這樣交手幾招還看不出來。”
“有可能修為在我們之上,也有可能隻是善於隱藏氣息而已。”
青年足尖一點,從剛才時候他便一直往後躲避藤蔓沒有還手。
在退了近十幾步的位置,那藤蔓再延伸不過來了。
他用靈力在地上劃了一道,標記了腳下這處距離。
看來到這裡便是它延伸極限了。
“你在這裡等下,我去會會他。”
謝長庚說著將白穗放在了地上,他將劍引了回來,用靈力覆在劍柄後隔絕了上麵的毒。
儘管這樣有些消耗靈力,但是這毒一看就是修者特製的。
他必須從那人手中拿到解藥。
謝長庚眉眼沉著,在那藤蔓纏繞過來的時候側身避開。
他淩空而上,白衣翻飛之中兩道劍光十字劃開,“噗嗤”一聲斷了藤蔓。
那藤蔓斷開後,流淌出的黑紫色毒液落在地上一下子腐蝕了沙石。
它像是有生命一般胡亂扭動著,似乎因為疼痛在掙紮。
謝長庚小心避開了那毒液,正準備再來一劍斷了其他藤蔓的時候,那原本斷掉的藤蔓瘋狂抽動著,從斷裂口又重新長了出來。
不單單可以再生,這藤蔓似乎能夠吸收修者的力量。
交手幾次之後,謝長庚發現它的力道越來越強,有一次砸在劍刃上竟險些將他手中的命劍給振開。
也是這個時候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於對方手中的不是普通藤蔓,是被煉化過的靈植。
從這威力來看——不出意外可能還是被修者的鮮血滋養而成的。
這也就意味著,這血藤蔓和他們劍修的命劍一樣,算得上是他的本命靈器了。
能將靈植煉化成本命靈器的,一般隻有藥修和毒修。
不過前者的力量普遍沒有後者強,再從這用毒的純熟度來看,那風洞裡麵十有八九是毒修了。
在南疆附近遇上毒修,這可不是一個好事情。
哪怕是沙漠,這裡的毒蟲也比其他地方多出數倍,要是被他召喚出來了,毒氣散到了空氣中,吸入肺腑,就再難脫身了。
就算不用毒蟲,他們所用的武器和隨身攜帶的毒藥,就連身上的血都是劇毒。
非他們本人調製的解藥之外一般都藥石無醫。
謝長庚身形一動,收了劍退到了之前劃定藤蔓延伸不到的位置。
他將白穗護在身後,朝著風洞朗聲說道。
“剛才我們不知風洞有人多有冒犯,不過閣下未出聲提醒卻貿然出手,也有錯處。”
謝長庚一邊說著一邊留意著那藤蔓的動靜,月下的神情平和。
“我們無意動手,更不想與閣下交惡。如若你願意讓我們一並進去休息一晚自然再好不過,如若不願的話可否將這解藥給我,隻要拿了解藥,我們幾人自會離開。”
他不是一個怕事之人,隻是白穗需要休息,再加上風祁又被亡魂纏身。這個情況顯然不適合繼續動手下去。
而且剛才那人雖然是先動了手,卻沒有下狠手,隻是驅逐為主。
果不其然,在謝長庚話音剛落之後,那藤蔓沒有再繼續動作。
不過卻也沒有開口說話。
正在謝長庚不確定對方是允許他們進去,還是如何的時候。
一個黑色藥瓶從風洞裡麵扔了過來,他反應很快,伸手接了個正著。
這應該是解藥。
謝長庚頓了頓,將瓶塞打開把黑紫色的藥液滴在了劍柄上。
等到那上麵黑色的毒素慢慢消散褪去之後,他心下鬆了口氣。
“多謝。”
正在青年彎腰抱著白穗,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風祁剛好也過來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藤蔓,看到謝長庚手中的藥瓶一頓。
“怎麼回事?”
“風洞裡麵已經有人了,我們來晚了一步。”
風祁皺了皺眉:“這又不是住店,什麼時候講究先來後到了?”
顯然,他並不打算就這麼離開。
“話是這麼說,但是……”
青年話說到一半意識到了什麼,看著風祁在聽到裡麵有人時候一點也不意外的樣子。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裡麵有人了?”
“知道啊。”
“我看你往這邊風洞過來的時候就感知到了那裡麵有人。”
少年抱著手臂,聲音不算大,卻也沒有刻意放低,沒有絲毫顧忌。
“裡麵就一個人,我覺得沒有說的必要。”
“……”
怪不得裡麵那人這麼好說話。
在他們三人之中風祁對氣息感知最為敏銳,謝長庚剛才以為風祁也沒感知到,對方又是個毒修,修為必然在他們之上。
沒想到竟然是他不在意才隻字不提的。
“……風祁,下次這種事情,哪怕覺得沒必要也請你提前給我知會一聲行嗎?”
風祁不解:“這種事情早說晚說有什麼影響嗎?”
“當然有影響,我剛才以為裡麵是一個金丹修者,所以我已經給他說了我拿了解藥就走。”
謝長庚從來沒想到會在自己身上出了這麼大個烏龍。
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疼的繼續說道。
“算了,既然如此我們再禦劍去彆處找……”
他歎了口氣,抱著白穗禦劍準備離開。
不想風祁手腕一動,黑色巨劍在半空旋轉了幾周,劍身映照著月光凜冽。
如撞擊古鐘一般,巨劍轟隆一聲撞上了風洞位置。
原本沉寂下來的藤蔓因為這劍氣驟然暴走,如騰蛇般死死纏繞在了風祁的劍上。
劍懸滯在了空中,藤蔓也由原本的黑紫色變成了詭異的紅。
風祁神情未變,長睫之下那雙眸子晦暗明滅。
裡麵的人沒動靜,一旁的謝長庚反倒先被噎住了。
他一直以來都覺得風祁性子平和,好說話,沒想到也有這樣的一麵。
“那個風祁,這件事怪我,是我自作主張了。隻是我畢竟都答應他了,總歸不能騙小孩……”
“所以我才看在你份上給了他兩個選擇。”
風祁打斷了謝長庚的話,那黑色巨劍劍氣更甚,生生斷開了纏繞著的藤蔓。
他視線冷冽,從青年身上移開落到了風洞位置。
“要麼讓我們進去,要麼你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