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心裡有一團火燒著。
他靠近白穗是想要得到安撫,想要她去澆滅那火焰。
結果火沒熄滅,卻碰上了疾風。
反倒燃得更烈了。
兩人這麼靜默坐著,等到白穗將手中的茶喝光了,清岫手邊的茶也涼了。
“師姐,天已經很晚了,明日也不知千手那老家夥會想什麼法子折騰我們,我們要不上床休息了吧?”
不說這話還好,清岫靜坐一會兒沒準這火氣也就下去了。
不想白穗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他的火又“噌”的上來了。
睡睡睡!你是豬嗎?!
一天到晚你除了知道吃就是睡!
清岫捏著手中的杯盞氣得咬肌微動,他竭力壓著情緒,涼涼掃了對麵正襟危坐的少女。
“……我不困,你累了便去休息吧。”
白穗看著他神情冷冽,眉宇之間有些鬱氣,知道他肯定還在生氣。
她縮了縮脖子,不敢這個時候往木倉口上撞,便輕手輕腳鑽回了被窩。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清淺綿長的呼吸傳來。
清岫這才惱怒的將手中的杯盞狠狠從窗外砸了出去。
白瓷撞青石,一聲清脆。
對於睡著了便雷打不動的白穗來說,並沒有驚擾她半分。
清岫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而後擰著眉徑直坐到了床邊。
他垂眸沉沉注視著白穗的睡眼,掀了下眼皮,往下移動落在了她脖子上墜著的那枚玉佩上。
幾乎是瞬間,少女紅著臉親吻著青年到畫麵便浮現在了他的腦海。
月下風輕,好一對璧人。
一想到這裡清岫一股無名火又竄了上來,要是換作以往時候他必然顧忌著,在窗邊靜坐一晚了事。
隻是他今日心情不好,也不想當什麼正人君子。
他眼眸晦暗,掀開被子躺在了白穗的旁邊。
少女這時候好巧不巧剛好翻了個身子,背對著他。
清岫氣不過,伸手一把帶著她抱在了懷裡。
溫熱柔軟的觸感隔著薄薄的衣料傳了過來,臉上的熱氣也跟著升起。
他也不敢有什麼動作,就這麼從後麵抱著將下頜放在白穗的柔軟的發頂。
在清岫眼皮子重的打架,昏昏欲睡的時候,白穗不知夢到了什麼猛地抬腳把他給踹到了床下。
“你!”
清岫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怒氣剛上來,在聽到白穗的這話後又憋了回去。
“是你咎由自取,不,不要來找我!鬼魂退散!我殺……我亂殺!”
“……”
……
在萬毒窟待的這半個月裡,對於白穗而言和生不如死沒什麼區彆。
在南疆,藥人一般都是走火入魔或將死之人,他們要麼沒有意識要麼沒有知覺,所以試的毒極為猛烈。
這種情況是能試毒,也能從毒素蔓延和他們的身體變化上知曉這毒配製得如何。
能辨彆毒的質量是一回事,可他們隻能算半個活人,其精準度卻還是有所影響。
因此千手一直以來都想要找個能扛得住劇毒,身體機能不會輕易受損的修者做藥人。
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了白穗,再加上她隻能在這裡做他一年的藥人,這所用的毒每一種都極為難解,毒性也強。
雖然一開始千手給她所用的劑量並不多,但是她的身體適應能力太強,他漸漸的也沒了顧忌,所用的毒也越來越多。
直到前日白穗中了一味蠱毒,少有的躺了許久也不見好轉。
千手這才停了幾日沒再繼續給她服毒。
也不知道是他良心發現還是如何,在停毒允許她修養的這幾日,大發慈悲的把原本在隔壁蟲洞試毒的風祁和謝長庚也給一並放了,帶到了萬毒窟。
風祁和謝長庚還好,他們雖也被當成了試毒的藥人,試的毒卻不是千手調製的,而是梵紫還有紫鳶。
在他們這一眾人裡除了清岫,各個都沒有逃過試毒的厄運。
不過清岫也沒有多輕鬆,他是不用試毒,可每日入毒林斬殺妖獸采摘毒草毒蟲任務卻是落在他的身上。
反正千手這個老東西,仗著這裡是自己的地盤,他們逃無可逃,便往死裡榨乾著他們的價值。
“其實這也還好,本來我們入南疆就為的是淬煉毒體。梵紫和那個紫鳶所用的毒我們尚且能承受,隻是這一年可能得辛苦你了……”
謝長庚雖這麼說著,可臉色有些蒼白,嘴唇也泛紫,看上去並不像能夠輕易承受的樣子。
白穗沒什麼力氣說話,躺在床上搖了搖頭,額頭和鼻尖沁了汗珠,身上更是疼得冷汗潺潺。
她支撐著床坐了起來,一旁的風祁順勢將枕頭墊在了她身後。
“這是回清丹,雖不能解毒卻能順靈脈,可以減輕你的痛楚。”
風祁說著將一顆青色的丹藥遞給了白穗,見她服下臉色稍緩後這才皺了皺眉詢問。
“怎麼會這麼嚴重?他有給你說你中的是什麼毒嗎?”
白穗仔細回想了下當時千手將那味蠱毒拿給她時候的情形。
她本來就不喜歡對方,更不想與他多言語什麼,因此一般隻要他給什麼她便吃了,並不會過多詢問。
“沒,他沒有與我說這是什麼,我隻知道是一味蠱毒。”
她說到這裡便不由自主想起了把那隻金蠶吞下的畫麵,惡心得直反胃。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之前時候他基本上給我喂了毒便坐在一旁等上一柱香時間,看我反應很大的話便再等一個時辰就會給我解藥。”
“這一次我基本上在吞下那金蠶的瞬間五臟六腑都絞痛難忍,他隻坐在一旁觀察著我的反應,一個時辰後見我沒死還吊著一口氣後才給我喂了枚丹藥。”
“既然他給你喂了解藥,你怎麼過了幾日了還會這般虛弱?”
風祁的話讓一旁擦拭著劍刃的青年眼睫一動,不為彆的,他驟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事。
當時南疆發生了一件大事,說是千手不知使了什麼法子從塗山擄走了一個冰靈根的女修,也是去試一味蠱毒,具體是試的什麼毒他也不知道。
隻知道沒過幾日,那女修沒撐過去,死在了南疆。
那時候的謝長庚隻顧著對付滄海來的妖修,無暇顧及旁的事情。
重活一世之後,那些記憶慢慢清晰串聯了起來。
如果謝長庚沒有記錯的話,那個塗山女修應當就是之前在蓬萊因為陸九洲而挑釁於她的人。
同樣都是冰靈根,又是劍修。
前世和這一世,試的都是蠱毒。
這很難讓謝長庚相信這兩者之間不過是一個巧合。
“……會不會他給的根本不是解藥,隻是暫緩毒素的普通丹藥而已?”
謝長庚手上動作停下,額發之下的眼眸也晦暗。
“又或者說,他自己也可能沒有調製出解藥來。”
要是旁的毒修在知道了白穗是顧止的徒弟之後,哪怕是試毒也是斷然不敢拿沒有解藥的毒來試的。
然而千手卻是個例外。
他總是熱衷於第一時間得知毒的效果,隻要這毒他有把握控製不會致死,自然也是敢給白穗服用的。
“?!這老家夥,咳咳,我就說他這幾日怎麼對我這麼好,又是放我休養又是把你們給叫過來的。我以為他良心發現,轉性了,不想竟是心虛!”
白穗氣得咳嗽,氣結於胸,喉間腥甜,竟生生咳出了一口瘀血。
“咳咳,沒有解藥的毒給我試,再讓你們過來,這究竟是讓你們來陪我還是給我送終?”
“彆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我也就是隨意猜測了一番,當不得真。”
謝長庚皺了皺眉,不滿地瞪了白穗一眼,走過去拍她的背給她順氣。
少年卻並沒有信謝長庚隻是隨口一說,他不著痕跡瞥了青年一眼。
而後也沒說什麼,走過去倒了一盞熱茶遞給了白穗。
“彆自己嚇自己了,喝口水潤潤嗓子,然後好好睡一覺吧。我和謝長庚這幾日也沒事,會在旁邊陪著你的。”
風祁說著順勢坐在了靠床邊位置,屋子裡是濃鬱的藥草氣息,隱約之間又混雜著淺淡的桃花香氣。
“清岫呢?你不是說她和你住一起的嗎,我們來了這兩日怎麼一直沒瞧見她?”
白穗咽下嘴裡的茶水,緩了下情緒後悶悶開口。
“……我和她鬨了點矛盾,我心裡有些隔應也沒主動找她說話。”
“直到我中蠱毒的前日她突然來找了我,說要入毒林萬妖境一趟,好像是千手讓她去取一枚妖丹和毒草。我原以為她當日就能回來,結果到現在也沒瞧見什麼人影。”
謝長庚和風祁聽到“毒林萬妖境”後神情一變。
“就她一人?還是有旁的修者與之一起?”
毒林萬妖境裡妖獸眾多,瘴氣密布,裡麵萬年妖獸遍地走,更有上古血脈的。
清岫去之前千手解開了他身上被壓製的修為,然而即使如此,他一人前去本就勉強,若是不小心中了毒的話更是難以脫身。
白穗不知道萬妖境是什麼地方,清岫也沒過多提起。
“應該隻有她一人,不過千手說那裡有很多修者曆練,有什麼棘手的情況可以找尋夥伴結契合作。清岫師姐這麼聰明,想必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聽了這話後謝長庚他們麵色稍緩,不想他們剛鬆了口氣。
捧著茶盞喝茶的白穗腦子裡久違的傳來了係統機械冰冷的聲音。
【主線任務觸發——萬妖迷境,情緣初定。】
【根據《仙途漫漫》桃源篇劇情顯示,清岫會在入萬妖迷境時候不慎中了媚毒,然後碰上寧玦,悲劇一生。】
白穗不知是被驚的還是被茶水嗆得厲害,咳得臉通紅。
【咳咳?!等下,你說什麼毒來著?】
【騰蛇的媚毒。】
888簡明扼要地重複了一遍,甚至還極為貼心的提高了音量,生怕她聽不清。
【清岫已經三四日未歸,情況緊急。還請宿主在清岫碰上寧玦之前動身前往萬妖迷境,防止寧玦捷足先登,趁人之危。】
“……?”
神他媽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