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1 / 2)

七零年代小媳婦 刀豆 9723 字 8個月前

唐彥華過年一趟, 往家裡買了不少東西。給他爸媽買了大襖子, 棉鞋, 給程程買了帽子手套, 紮頭發的皮筋,還有不少, 學習用的書。問他哪來的錢,說是打工掙的, 他課餘時間在一家外國飯店裡兼職做服務生。現在市場經濟開放了, 外麵找工作的機會多了很多。

唐懷錦夫妻一輩子沒出過山的, 對於兒子在大城市的見識, 感到驚奇又訝異。唐彥華帶回來一條藍色牛仔褲,說現在很流行, 是美國人發明的。時代變化真快, 而今大家都開始崇洋媚外起來了。

寒假的一個月,唐彥華呆在家裡沒怎麼出門。孩子難得回來,父母也心疼他, 不讓他做事, 加上過年了, 地裡也沒啥活。唐懷錦去山上跟村民燒炭, 唐懷錦老婆去鄰居家裡教一個婆娘學縫紉, 讓唐彥華跟程程在家歇。程程早上吃過早飯就燒一盆火,等不冒煙了,便加點木炭,端到睡房屋裡, 把房門給關上。不一會兒,屋裡就被炭火烤的暖烘烘了,程程把作業搬到桌子上,烤熱了手,專心致誌地做她的寒假作業。

唐彥華沒事乾,就在一旁撥炭,用火烤紅薯,烤土豆,砸核桃。兒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跟嬌客似的,唐懷錦老婆早上出門就給他拿了一堆吃的,讓他無聊吃。家裡的地已經被他媽掃的乾乾淨淨,門前也收拾利利落落,煮飯洗碗他媽搶著乾,唐彥華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燒火添炭,陪程程做作業,然後就是烤紅薯。把火生好,從地窖裡挑選個頭適中,模樣最漂亮的土豆和紅薯,放在炭火邊上烤。火的位置要不遠不近,正好能把紅薯土豆烤熟,又不至於給烤焦。隔幾分鐘看焦黃了,給它翻一下麵,上手去捏一捏,軟熟了,便拿起來放到桌上,意思是給程程吃。

他自己也吃,烤一個吃一個。紅薯土豆吃吃,又砸核桃,烤花生。

除了吃,還有程程偶爾向他請教一下作業難題,兄妹兩個,幾乎沒有什麼交流。對程程來說,唐彥華已經跟她不是一體的了,很多話不能說。

整個寒假,他們最親密的動作,也就是並肩坐著說話而已。那會程程題做完了,感覺冷,便簇擁到火上,跟唐彥華兩人圍著火盆坐。唐彥華見她跺腳喊冷,伸手摸一摸她的手,說:“凍的冰塊一樣,趕緊伸到火上麵烤烤。”

她烤完手,腳也冷,便把腳也伸到火上:“哥,你不介意?”唐彥華沒所謂,隻是低頭坐在她對麵,蹴著火盆取暖。程程拿出剪刀來剪手腳指甲,剪下的指甲扔到火裡,燒出一股蛋白質的焦糊味。這是程程的毛病,她喜歡對著火梳頭或剪指甲,聞那燒糊的味道。一般人不喜歡那個味道,但她喜歡,覺得很愜意。唐彥華知道她的毛病。唐彥華不經意抬起頭,就看到她懸在火上邊的一隻腳。紅紅白白的,鮮嫩如藕,小巧玲瓏的一隻,圓圓胖胖的充滿肉感,讓人忍不住想握一把,摸一下。他下意識地將目光移開,假裝沒有看到。

唐彥華談戀愛的事,程程一直沒問過,她不好意思問。不過唐懷錦夫妻問起了,說:“你跟那姑娘怎麼樣了?還好著嗎?”

唐彥華不置可否的,含糊其辭了幾句。唐懷錦夫妻聽的糊裡糊塗,也不知道他什麼情況。說是交了女朋友,回家這麼久,一直也沒聽他說起,問他他也隻是敷衍著,似乎不願提的樣子。問他是不是跟女孩分了,他又說沒有。唐懷錦夫妻私底下偷偷猜測著,說兒子八成跟女孩分手了,隻是怕他們擔心,所以瞞著不說。唐懷錦老婆暗地裡讓程程去問他,摸摸他底細,程程哪裡肯去,找借口推拒了。她根本不想打聽唐彥華那些事。

唐彥華談戀愛,跟她有什麼關係呢?她知道自己是在嫉妒。然而她沒有反對的資格。年過完,唐彥華又回去上學了。

唐彥華在北京,讀他的書,談他的戀愛,時不時給家裡人打個電話,通一通音問。而程程的高中生活也很不平靜。

因為從高一開始,有個叫唐曉宏的混蛋,一直騷擾她。

唐曉宏是唐懷德的兒子。按理說他應該是唐彥華的堂弟,但實際上因為兩家往來不多,所以沒怎麼稱呼過。程程是上了高中才知道有這麼個人。唐曉宏跟她年紀差不多,就讀在一個學校同一個班。

說到唐曉宏,得先說說他爹媽,因為唐曉宏一身的毛病,全都是他爹媽造的。他爹唐懷德,雖然是個當官的,但其實軍人泥腿子出身,並沒有啥高深的文化,性情也是相當的豪邁粗野。唐懷德娶過兩個妻子,前妻生的兩個孩子都長大了,老大在省城工作,老二公派出國留學,都是有前途有出息的。隻有這個幺兒子唐曉宏,是在這縣城裡出生的。這孩子剛出生沒兩年,他媽得了個癌症死了,他爸又續娶了一個。續的這個後媽厲害了,是原來家裡的保姆。

唐懷德想的好嘛,他都四五十歲的人了,要續弦,娶個二十來歲的美女那也不像話。再說人到中年,鋼槍都生了鏽,弄個如狼似虎的二八佳人那也招架不住的。再說二八佳人既然年輕,必定還要牽涉到生兒育女,他年紀已經夠大了,剛才得了個小兒子,天天被娃兒哭鬨得頭疼,實在不想再養孩子。這個保姆年紀剛四十出頭,年紀老歸老,但也看的順眼,為人老實本分,洗衣做飯端茶倒水樣樣都能,洗腳水都給端到床頭來,一天到晚不閒著,把家裡打掃的是一塵不染,很符合唐懷德這個老農民對媳婦的定位,尋思著娶過來,不但能把自己伺候的舒舒坦坦,連開工資都省了。

唐懷德這麼尋摸著,於是就把保姆娶過來了。此事傳為全縣的笑柄。那保姆當了正房太太,也絲毫擺不起太太的架子,整天就在廚房洗洗刷刷,跟個傭人老媽子似的,見家裡來客人就躲著不出來,吃飯也從來不上桌子。一分錢沒有得掙,把自己的積蓄還得倒貼出來買菜,日常花銷。唐懷德手摳得很,因為在外麵養了個小的,是個剛畢業的大專生,弄在單位裡頭上班。唐懷德把錢給妖精買化妝品,也不肯拿錢給他老婆買菜,一要錢就是罵:“你他娘的自己沒錢?整天吃我的喝我的,還問要錢。什麼你的錢我的錢?結了婚還跟我講你的錢的錢。你不樂意就從這屋裡爬出去。”罵得他老婆啞口無言,隻得低頭認虧。

爹是個下流爹,唐曉宏也是個下流種子。從小就不聽話,書不讀書,就愛逃學在街上鬼混。他家有錢,身上常揣著紙票子,出手闊綽,哄得街上一群無賴小子整天恭維他,狗舔屎似的跟在他後頭混,管他叫老大。他爸年紀大了退居二線不管事,閒來沒啥愛好,就是愛打牌,整天不是在搓麻將,就是在那妖精家裡快活。那後媽保姆劉傳芳,倒是疼他,隻是一味溺愛,打舍不得打罵舍不得罵,就任這孩子整天胡作非為。唐懷德是個嚴父,但也隻是想起了才管教一下,管教的方式就是揍。所以唐曉宏從小討厭他爸,倒跟保姆親一些。這個親的意思,僅限於不討厭。要是哪天劉傳芳不依他或煩他或不給他拿錢,他就會跳起八丈高,鬼火亂冒,把天花板都跳穿。

唐曉宏是他家裡長得最好看的一個,也是最不成器的一個。眼看著已經上高中了,成績稀爛,不學無術,學校老師都頭疼他。不過人家也不著急,他爸有的是關係,畢業給他找個體麵的工作總不難。他兩個大哥也有本事,雖然不在家,但也很寵著他,經常在外頭給他買禮物買玩具,過年給包大紅包。這麼一家人,總不能讓這小弟餓死的。

程程一上高中,就被唐曉宏盯上了。

最開始她不認識這人,是彆的同學告訴她的,說他爸是唐懷德,家裡是當官的,他爸跟校長很熟,經常在一塊打牌。這家夥在學校就是混世魔王,經常乾壞事欺負同學,連老師都不敢惹他的。

程程心說,唐懷德不就是唐彥華的大伯麼?名義上是親戚。不過唐懷錦不叫她跟大伯家來往,所以她雖然在縣裡讀書,但也從來沒見過唐懷德,跟唐曉宏更是絲毫不熟。這唐曉宏也是青春期不安分,自從分了班,見了她一眼,便成天跑到她座位跟前來,笑嘻嘻跟她說話。

程程趴著寫作業,唐曉宏從操場上打球回來,看見她,頓時麵帶喜色,滿頭大汗地跑過來,往她前排位子上一坐。

“喂,你叫什麼名字?”

程程抬頭看他一眼,見他模樣長得還不錯,個子也高,在班裡還算的上是根草,就是有點不大正經:“我叫唐程程。”

唐曉宏一邊在教室過道裡練習拍籃球,一邊忙著嘴和她說話:“我知道你,唐彥華是你哥,唐懷錦是你爸,你是唐家抱養的那個丫頭對不對?”

程程眼睜睜看著他:“你咋啥都知道啊?”

唐曉宏說:“我打聽過了嘛。”

程程摸不著頭腦。

唐曉宏把籃球掉了個個,頂在手指上轉著:“你知道我是誰嗎?”

程程試探道:“你是青龍幫的老大?”

“啥呀!”

唐曉宏放下籃球,一拍大腿:“我是你堂哥!”

程程說:“我沒見過你。”

唐曉宏說:“現在不就見了嘛?你周末要不要去我家玩?我給你拿汽水喝。”

程程搖頭說:“我看還是不要去了。我爸爸沒說讓我去。”

唐曉宏說:“你理他乾啥嘛。是我讓你去的,咱們是同學。”

唐曉宏盛情邀請程程去他家玩,隔幾天就說一次,程程不肯去。唐曉宏便時不時就來騷擾她。他喜歡打籃球,平常一下課就抱著球跑的沒影,見了程程也不打了,沒事就跑來找她說話。

“去我家玩唄。真的。”

他非常謙虛,非常誠懇地說:“我給你吃我家的冰淇淋,你吃過冰淇淋嗎?奶油做的,可甜可甜了。”

程程沒吃過冰淇淋,也不知道是啥樣,所以一點也不渴望。程程很為難地說:“我真的不好意思去,你爸看到了很尷尬的。而且回頭我爸問起,我不知道怎麼說,你就彆勉強我了。”

唐曉宏說:“你那麼怕你爸啊?怕他乾什麼呀,他又不會盯著你。”

程程說:“感覺怪怪的嘛。”

唐曉宏說:“哪裡怪怪的,我不覺得怪啊?”

程程意誌堅決,完全不受他的誘惑。

過了幾天,唐曉宏忽然又跑到她麵前來,把一個圓圓的紙盒子塞到她手上。

“冰淇淋,給你吃。剛從冰箱裡麵拿出來的,趕緊吃,一會化了。”

程程驚訝:“你真把冰淇淋拿來啦?”

唐曉宏說:“讓你去我家裡吃你不去,隻好給你拿來咯。”

程程不好意思:“你不用這麼客氣的嘛。”

唐曉宏說:“誰跟你客氣呀!我喜歡你,請你吃!客氣個鬼!”

他說到喜歡你三個字的時候,臉莫名的紅了。

冰淇淋這種東西,程程隻是聽說過,從來沒見過。唐曉宏家裡不但有冰淇淋,還有冰箱櫃子。這年頭冰箱是絕對稀罕的玩意,貴就不說,拿錢都不一定能買到。這唐曉宏真是生在福窩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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