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看起來沒問題啊。”
上衍掌教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謝讓塵的神魂,確信自家師弟的神魂沒有任何創傷。
“再試試三生陣吧。”
謝讓塵不放心地道。
上衍太虛宮內有一禁製名喚三生陣,可喚醒沉睡在神魂裡的記憶,這也是他回宗就直奔這裡的原因。
然而,一通操作下來,謝讓塵發現自己依舊什麼都沒想起來。
“壞了,我怕是被什麼徹底清除了記憶。”
謝讓塵神情凝重起來。
“其實,師弟啊......”
上衍掌教欲言又止,“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你壓根沒失憶呢?修習了高階上衍心法也說明不了什麼,也許是某位長老在外收的弟子。不若,將那姑娘喊來,細細問問?”
“可這玄龜怎麼回事?”
謝讓塵幽幽舉起依舊咬著他手指的陰陽玄龜。
上衍掌教一時間卡殼。
其實他覺得師弟的推測有些問題,可謝讓塵太篤定了,而這玄龜也做不得假,一時間倒讓他也不確定起來。
“還是,將那姑娘喊來......”
上衍掌教遲疑。
“先等等。”
謝讓塵搖頭,“她喊我大師兄!”
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就沒告訴對方他們還有一位師兄!
等等,這怎麼聽起來...更渣了?
青年的眼中掠過一絲茫然。
隱瞞,跑路,失憶,接下來再來個不認,話本上的那些渣修四件套齊全了!
“總之,先不能告訴她,我失憶了。”
謝讓塵下定了決心,“我來慢慢套話。”
“師弟!”
見謝讓塵這就要離開,被自家師弟帶歪了思路的上衍掌教終於想起了關鍵問題,“有沒有結道侶,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嗎?”
對哦,道侶契約!
謝讓塵精神一振,他未感覺到自己身上有道侶契約!
“道侶契約?”
師盈茫然地看著忽然一臉激動詢問她與她的道侶是否締結過道侶契約的謝讓塵,思索了兩秒,老實回答,“還未來得及結契。”
等等,還未來得及結契?
謝讓塵知道師盈說的是真話,因為掌教師兄不放心,開了上衍護宗大陣的某幾個探查禁製,若麵前這女孩子扯謊,禁製會給出提示。
於是,他剛放下的一顆心又緩緩地提了上來,“可以詢問下,為何未來得及?”
師盈指了指他掌心的玄龜,“為了給它找吃的。”
很好,又是真話。
謝讓塵沉默良久,豁然開朗,“我明白了!”
師盈奇怪地看了大師兄一眼。
是錯覺嗎?她總感覺萬年前大師兄這句“明白”並不是回應方才的提問。
謝讓塵覺著,自己可能觸摸到了失憶的原因。
昆侖近來爆發了獸潮,而且這次的獸潮不太對勁,連那些隱居在山林深處的凶獸也紛紛逃竄。譬如他“最後記憶”裡撿到的那隻赤翎玉雕幼崽,便是這種凶獸在逃竄中落下的。
謝讓塵覺著,自己定是來昆侖為這玄龜尋覓陰陽泉,卻遭遇了驟然爆發的獸潮,不慎被某種能迷惑心神的隱居凶獸襲擊,從而丟失了記憶!
想到這裡,他看向師盈的目光不由親切了幾分,“師妹,你放心,待獸潮結束,我們便去昆侖。”
正如解毒之草往往長在毒物身側,昆侖也長有許多可治愈神魂的靈藥,大不了一一試吃下去,說不定哪款就能讓他想起來。
“我們?你要和我一起去?”
師盈微怔。
“一起。”
謝讓塵點了點頭。
“那就多謝,謝道友了。”
師盈其實是有些高興的,她對這裡一點兒也不熟悉,有大師兄帶路,應當順利許多。
“你,喊我師兄也成。”
謝讓塵彆彆扭扭道。
“師兄。”
師盈改口得無比順暢,“就是不知這玄龜能不能扛過獸潮?”
這靈龜這麼小,一直不吃東西能行嗎?
“它可以吸收一點點我們的靈力果腹。”
謝讓塵說著,偷偷瞟了師盈一眼,發現對方沒有否定的意思,立時又篤定了幾分。
嗯,這就是他孵的龜,沒猜錯!
“不過,它想成長,還是需陰陽泉。”
謝讓塵說著,忍不住又偷瞟了師盈一眼。
他很想知道,自己究竟經曆了什麼,會想與這位師妹結道侶。
倒不是說他抵觸這件事,而是以前他從未想過與誰結為道侶這件事,也萬萬想不到他竟也會忽然鐘情一個姑娘,甚至和人家一起孵了小龜!
“師妹,你可是喜歡靈獸?”
謝讓塵沉吟了一下,小心試探。
“喜歡。”
師盈說著,忍不住左右看了看。
也不知她現下穿越的是什麼時間,小胖出生了沒有。
“原來如此。”
謝讓塵不知為何有些高興。
這位師妹,與他算是有共同的愛好。
“對了。”
師盈又想起了重要問題,“陰陽玄龜如果要長大,需要多少靈泉?”
她總不能在這裡一直呆到玄龜長大吧,將整個靈泉裝走感覺也不現實......
“陰陽泉乃天地清濁之氣交彙凝聚而成,一滴的靈氣含量便如一條小型靈脈,足夠它吸收十年。而它成年需千年,也不過一百滴。”
師盈鬆了口氣,那裝一瓶子足......
“不過,普通的玉瓶無法承載。”
謝讓塵話鋒一轉,“需萬年昆山玉煉製的玉瓶才可。”
萬年昆山玉......
這玩意聽起來,有些難尋啊。
不等師盈出聲詢問要去哪裡尋找,麵前的青年已安慰道,“我們去昆侖的時候,可以順便去找昆山玉,你先在這裡暫住。”
說話間,師盈的眼前露出一角玄色的飛簷。
一棟精巧的二層小閣屹立在太虛殿後的半山巔,閣前一汪如玉的碧湖,閣旁栽種著雪色的花樹與朱紅色的果樹,幾隻鬆鼠大小的靈獸從枝椏間探出頭看了她一會兒,又在對上她的視線後慌不折路地將自己藏進了繁茂的枝葉。
“這是師兄的居所嗎?”
師盈帶著幾分好奇,側頭笑了一下。
“嗯。”
謝讓塵有些不敢看她,“比客舍方便,你先將、將就一下。”
說完,他又飛快地補充了一句,“我此次離宗太久,還有許多事情要與掌教長老商議,晚上不住這裡。”
“好。”
師盈應了聲,又好奇地朝右側山壁的方向走了兩步。
這山壁上,似乎繪著陣法?
“等......”
謝讓塵眉心一跳,剛想出聲提醒,便眼睜睜看著師盈精準地避開了他布下的陣法。
是的,精準。
因為在兩人前方的地麵上,一共有三個嵌套陣法,而師盈就是從三個陣法中的空隙裡鑽了出去。
謝讓塵確信這不是巧合,而是她看出這裡附近的石頭、落葉、落花,與這靈草靈樹,全是陣的一部分。
玄袍青年再次閉了閉眼。
失憶前,他定是愛慘了這姑娘!
因為,他甚至連自己住處這些自行研究的防禦陣法都傾囊相授了!
師盈走出一步,其實就覺出不妙。
她好像下意識,就...破陣了?
這幾個陣法,她都在那本殘陣古書上看過。
大師兄在尋回殘魂後,就幫她將那本古書補齊了,她記得可牢靠了!
師盈心虛地回頭瞟了一眼謝讓塵,發現萬年前的大師兄神情平靜,並沒有對她這行為做出什麼反應,立時放下心來。
可能,這就是這個年代常見的防禦陣法吧?
師盈卻不知,當夜,太虛峰頂的懸崖旁邊,號稱要與掌教長老們商議事情的謝讓塵正凝神對著月亮自言自語。
“師妹,其實,我失憶了。”
玄袍青年神情凝重地演習,“但你放心,我會負責的!”
不對,不行!
說完,謝讓塵自己都搖了搖頭。
聽起來一點感情都沒有!
“師妹......”
謝讓塵清了清嗓,讓自己的聲音放柔了幾分,“其實,我出了點意外...雖然現在我不記得你了,但我相信以我們的感情,一定可以很快恢複記憶......”
“師妹......雖然我失憶了,但我們也可以從頭...再來?”
就在謝讓塵努力演習如何向這位自己失憶前“心儀”的師妹全招了的時候,偷偷在旁圍觀的上衍掌教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雲長老,你看我師弟是不是...這裡有些問題?”
“沒有被奪舍,沒有遭遇過神魂方麵的襲擊,一切正常啊,這......”
旁邊,一個白胡子老頭摸著自己的胡子,遲疑道,“那會不會,讓塵的猜測其實是真的?”
“所以......”
上衍掌教大驚,“我是要先準備代師收徒的典禮,還是我師弟的道侶大典?”
雲長老:“......”
他確信了,謝讓塵這小子特彆不靠譜,絕對有受到他們這個看起來靠譜但靠譜程度有限的掌教影響!
謝讓塵渾然不知,短短一個晚上,他的師兄連他的終身大事都已經安排上了。
在峰頂練習了一晚上的說辭後,謝讓塵趁晨光微曦,去上衍的藥園裡收集了些靈花上的靈露。
“這是,早餐?”
睡了個好覺的師盈接過謝讓塵給的玉瓶,忍不住感慨,上衍可真像話本裡的仙界,這早餐居然是喝露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