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緒被氣得啞口無言,他喘著粗氣,雙手攥拳,垂死掙紮,咬牙切齒的道:“你少拿這種歪理來辨,樓既回泄憤是真,為全國各地造成的損失也是真的!
就因為他的一己之私,現在全國各地趙氏子孫完全被斷根,按朝廷律法無法再入朝為官,你讓這些地方失去父母官,該如何治理?
現從京城調遣,又哪有這麼多人可以調度!”
“趙緒!”
有人已經意識到了這是個圈套,趕緊開口去攔,為時已晚。
樓既回輕笑一聲,他摩擦著手中的玉扳指,不緊不慢的道:“不錯,這的確是個問題。如今各地人才缺失,是時候該從京城調遣才是。”
朝堂之上哪個不是人精,就這麼一句話,頓時泛起千層浪。
“京師人才同樣不夠,如何調度?”
“當然是開恩科。”
洛識微突然開口,清朗的嗓音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按規矩恩科三年一次,然而上一次科舉卻恰好趕上晟帝病逝,至今已有六年。
不開科舉的弊端已經出現了,如今人才空虛,恰好就是開啟恩科的最好時機!”
他能感受到樓既回的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亦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推動科舉的施行。
洛識微相信,除了他之外,這朝堂之上必然還有其他人能夠勝任這項工作,但是樓既回既然肯帶他來,就是想看他表現。
因為他的身份敏感,導致權貴仇視、文臣儒士亦是排斥,樓既回需要養出來自己的文臣。
譬如他。
而他如果真的想在樓既回手下脫穎而出,就必須抓住這次機會。
他這一開口,也徹底激怒了朝廷權貴。
“放肆,這裡哪有你一介六品小官說話的地方!”有人斥責。
洛識微眼皮微抬,反唇相譏:“大人也不過四品而已,陛下與督主尚未製止我,您又哪來的底氣要越過上麵的人,限製同僚發言呢?”
“……你!”
“說下去。”樓既回慵懶的靠在椅背上,聲音不是很大,卻讓朝堂之上所有的爭議聲頓時噤若寒蟬。
洛識微看了他一眼,拱手一行禮,清亮的嗓音平穩有力,口若懸河的陳述著科舉的利弊。
他從往年科舉的益處,講到這六年朝堂未有新鮮血液注入的弊端,老臣過多,一旦致仕對朝堂就是很大的損耗,必須提前預留人才。
有人不死心的反駁,即便沒有科舉,每年通過官員推舉,以及世族入仕,同樣不會缺少人才。
但是如今國庫空虛,各地皆有大旱,根本不是合適的開恩科的時機,不如從長計議。
洛識微毫不客氣的表示,如今趙氏一族全軍覆滅,一方麵人才缺失,另一方麵也印證了官場士族過多,對朝廷不利的說法。
大士族雖能提供學識淵博的人才,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人叛國株連九族,這是好事?
他一個人,舌戰群儒,在朝堂上吵得是不可開交,先是以數據震懾住眾人,後來就是完全葷素不忌歪理邪說了,不求說服,隻想打下去那群人的氣焰。
當洛識微最後一句總結說完,他抬眼看向高堂之上,卻恰好與樓既回四目相對。
督主也在看他。
這仿佛是一種不需多言的默契。
樓既回將手中的奏折放在了桌上,發出不輕不重的響聲。
就這麼一響,眾人卻像是被按下了開關般,聲音驟然一頓,下意識的全部朝他看過去。
樓既回似乎看了一場大戲終於坐累了,他站起來,拍了拍蟒袍上的塵土,那狹長的鳳眸銳利的掃過群臣,在一種無聲的壓力彌漫開來時,彌漫在所有人的心頭。
洛識微垂下眼眸,隻聽樓既回低沉冰冷的嗓音不緊不慢的給出最後的結論:“準備開恩科。”
沒有商量的餘地,甚至不需要通過皇帝,樓既回直接敲定了最終結果。
朝堂一片死寂。
洛識微打壓了權貴的氣焰,趙氏一族的下場在敲山震虎,再加上樓既回一慣不可違逆的強勢,與他殘酷到極致的政治手腕,讓所有想要質疑的朝臣,都失去了勇氣。
樓既回說完便走下大殿,看都不看群臣一眼,洛識微機敏的跟在他的身後,走出太和殿前的一刻,他聽到身後傳來太監拉長的語調:
“——退朝!”
“萬歲萬歲萬萬歲。”
洛識微勾了勾唇,隻覺得異常諷刺,他們喊得是萬歲,而他聽到的卻是千歲。
九千歲。
他跟在樓既回的身後,走出了皇宮。
上轎之前,督主似乎才發現他的存在,樓既回鳳眸一挑,要笑不笑的看著他,說:“做的不錯,比我預料的還好很多,看來你不止是逛了教坊司,來之前還有做過恩科的功課。”
洛識微厚著臉皮應下來:“謝督主讚譽,得您重視,臣自然要儘心竭力,不過今日也非全是臣之功勞,那第一個跳出來上奏折的趙緒,功勞亦是不小。”
樓既回斜睨他一眼:“你想說什麼?”
洛識微坦蕩又直白的道:“小臣想說,那趙緒是您安排的吧。”能做到四品以上,哪有真正的蠢貨跳出來自己找死,除非另有隱情。
樓既回輕笑了一聲,不置可否:“你的想法還真不少。”
“當然了,”洛識微眨眨眼,說:“小臣今天最大的想法,其實還是對督主的進一步認識。今日見您在朝堂處理政務,才真正了解到您的雄韜偉略,世人卻知東廠督主是奸佞,卻不知您的每一步計劃,才是對這個國家對百姓真正有利的政策。”
他歎了口氣,似有些感慨。
樓既回卻半點沒有被讚譽取悅到,反而是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你覺得,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黎明百姓?或者,在你心目中,我是個心懷天下忍辱負重的人?”
洛識微頓時笑了。
“我之前的確有過這種猜測。”
他直白的道:“但是您這樣一問,我反而就不這麼覺得了。督主的真心情不該是忍辱負重,更不可能為了蒼生委屈自己,這樣看來,您更像是一個掌控天下的暴君。”
他撐著下頜,一邊分析著樓既回的心態,一邊笑著說:“因為在您看來,這村土地是屬於樓既回的江山,所以才會認真處理政務,掌控政權、將晉國打造成一代盛世,享受自己的勝利果實。”
“同時,暴君不可能隻享受,他也隨心所欲濫殺無辜,胡作非為,所以一旦有人反對你,你不會在意他是好是壞,隻會無情的將人處理掉。
一個人反對你,便殺死一人;一群人反對你,便屠戮九族,督主,這樣冷酷又睿智、隨心所欲的人,才是你。”
一陣風吹過來,洛識微立刻打了個噴嚏,他咳嗽了兩聲,卻毫不在意的抬著頭,望向眼前的男人,笑著問:“這才是我在追隨的督主,對嗎?”
樓既回深深的注視著洛識微,他的表情神秘莫測,無法分辨,甚至沒有告訴洛識微答案。
他隻是隨意的接過傭人遞上來了披風,搭在了洛識微的肩頭,暗紅色的披風更襯青年蒼白的麵容,樓既回看著他,輕笑了一聲,說:“硯卿,養好你的身體,今年的科舉,我希望能看到你更出色的表現。”
他喚硯卿,如此親密,那慵懶的嗓音帶著一股曖昧的輕佻,但是後麵的話卻讓洛識微瞪大了眼睛。
年天科舉,他的表現?
他一個小小的六品,能在恩科考試上發揮什麼表現,除非……除非……
——樓既回瘋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發現了,我就不該吹牛皮說什麼中午更新,我一起不來床,二沒靈感,中午根本寫不出來,於是咱們的更新時間又變成了晚上十二點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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