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很少無意義的笑,多數情況下是被人猜中,她不得不回應,笑笑敷衍過去,在彆人看來更像無話可說,更印證了她性格無聊的說法。
“她笑什麼啊,班長都說感冒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看得人怪緊張的。”
“我手心出汗了,感覺好刺激好刺激。”
徐默澄沒說話,數學試卷翻到最後一題,他突然起身在她耳邊問:“為什麼不寫?”
一擊即離,徐默澄已經站起來和她拉開距離,周唯還沉浸在剛才撲麵而來的清冷氣息裡。她嘗過雪,雪沒有味道,但是舌尖冰得泛麻,從那以後周唯印象裡雪的味道是涼絲絲的麻。
他錯身而起帶起的風和他身上的味道讓她感覺像剛剛見證一場大雪。
涼絲絲的雪似乎從他身上掉進衣領裡,周唯打了個
顫方才回神。
“跟你沒關係吧。”
她很快反應過來:“或者說你看了我的草稿紙和答題卡。”
周唯哪怕質問也不忘小聲說,怕節外生枝。可是這樣她無端矮了一頭,質問也失了底氣。
徐默澄說抱歉,從肋下抄進口袋,抽出一副眼鏡戴上,新眼鏡,鏡架細得像沒有重量,被他輕飄飄扣在鼻梁上,和他氣質如出一轍的從容淡然。
“去外麵?”
背地裡罵他太多現在被正主找上門,真倒黴,今天一天的波折全拜他所賜。周唯一點也笑不出來,手上用力捏著透明筆袋,還是要跟著出去。
不用消失在他們視線範圍,她前腳剛出27班班門,後麵已經像往油鍋裡下餃子,劈裡啪啦炸得漫天油渣,要不要再點把火呢?
周唯考慮半秒,回頭,看他們興奮的表情突然卡住,在她這個正主麵前竭力想維持住平靜,卻因為來不及轉換變得很滑稽。
惡作劇成功。
周唯依舊安靜,走了。
在心裡偷偷地笑。
是不是以為她一定是害羞做派,既不敢回頭,也不敢抬頭看人?怎麼可能。她不高興,那所有人都不要高興。她的熱鬨不是那麼好看的,想看就要承擔被抓包的風險。
徐默澄走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涼亭。
夏天叫涼亭,冬天站在這裡,很冷,四麵八方都是風,沒有一麵遮擋物。周唯不願意上台階,站在台階下抬頭。
她的膚色像瓷實的年糕,很白很白,一昂頭,下巴輪廓清晰柔順,皮肉貼合,使她臉上沒有一絲贅肉,甚至每一個地方都剛剛好,一切都剛剛好。
徐默澄趁著天色最後一線明亮,在她瞳孔中看清自己的神情——他是心甘情願的。
“為什麼不寫呢?”他問。
這種情景更適合說私事,可是徐默澄既然問這個,周唯壓下怪異的感覺,隻說:“不知道。不想寫。”
徐默澄沒說話,神色有些發怔。冷風吹得人頭疼,將她挽好的頭發一次次地吹亂,周唯厭煩再去挽,隻是覺得麵前的人很不對勁。
他像隨時要跌下來,長直的睫毛密密鋪成一扇,遮住眼睛的同時,使他的臉色格外陰翳。
她隻是空了一道題,不是犯了天條,沒必要氣成這個樣子。況且和他也沒關係。
“還有事嗎?”
“沒有。”徐默澄眼眸清透而分明,“你有沒有什麼要跟我講?”
他話裡有話。周唯不著痕跡蹙了下眉。
她沒什麼要跟徐默澄說的,要不是他今天主動打招呼,她幾乎默認斷交了。而且徐默澄的語氣好像篤定她有什麼事情瞞著他,在等她坦白。周唯不喜歡這種被拷問的感覺。
“說什麼?”語氣已然不太好。
說一說他和謝易初究竟誰先誰後。
話說出口卻是:“朋友圈為什麼不回我?”
“什麼?”話鋒轉得太快,周唯一時間門沒反應過來。
“你昨天給我留言,我回複你了,問你喜歡什麼顏色的小雪牛,你沒有回我。”徐默澄說的很慢,牙齒輕微磕碰,像冷得承受不住。
他回複了什麼,小雪牛又是什麼?“稍等一下。”周唯拿出手機翻朋友圈,未讀消息上是鮮紅的99+。
怎麼有這麼多?周唯直覺跟徐默澄有關,動作微微一頓,點進去,一大半都來自他的好友點讚。
他滑雪那條,她的回複被頂到最上麵。
—[班長好帥。]
—[謝謝。嗯……你喜歡什麼顏色的小雪牛?附圖]
下麵跟了一串:[班長,偏心,我我,要要。]
小雪牛是一隻巴掌大的毛絨小牛掛墜,做工精巧,雪白的毛看起來柔和順滑,隻是看著就能想象它軟乎乎的手感。
思維也像陷進了軟乎乎的地方,變得粘稠而滯澀,周唯不解地抬頭看他。為什麼要送她東西?他想乾什麼?
徐默澄笑著從口袋裡掏出雪白的玩偶,遞給她。
“喏,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