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想跨年夜送你的,但是你最近都不找我,好像咱們倆的友誼光靠我一人維持。”說到這帶了一絲賭氣,然而徐默澄笑得溫和縱容,對她眨眨眼睛:“你都不把我當朋友,我一生氣就不想跟你說了。”
周唯想,有誰生氣會笑吟吟的。
“現在不生氣了?”
“還有點。”
她一整天的疏遠還曆曆在目。
徐默澄食指勾著金屬環,在她麵前晃了晃,“我排了很久的隊呢。”
周唯沒接,隻說:“我惹你生氣你為什麼還要送我?”
她是真不懂,還是懶得多花一丁點心思跟他說兩句軟話?可是周唯神情清淩淩的,好像她隻是問了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坦白而不加掩飾,也不在乎他怎麼想。
“生氣啊,那能怎麼辦?”徐默澄目光慢慢垂下去,神情姿態無一不低,聲音也是低低的:“就像你和你的那位朋友,他總惹你生氣,上次還惹你哭,你不還是原諒他了麼。”
周唯心驚肉跳,快速反駁:“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徐默澄抬眼,將她一切表情儘收眼底,勾了勾唇角,微笑道:“是你說的,我們是朋友。”
“就在這裡,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就說過我們是朋友。”
周唯皺眉。
徐默澄會心一笑,繼續說:“朋友之間有一個性格強勢的,那就有一個示弱的。你在他麵前示弱,那我在你麵前也可以示弱。”
可那是謝易初,不是她隨便哪一個朋友。徐默澄對她而言甚至還不如同班同學。
“就是不一樣。”
可徐默澄這套理論沒有問題,周唯反駁不了,隻好這樣說。
以後會一樣的。徐默澄不再糾結這個話題,把玩偶往她手裡一塞,說:“以後不要空題了,小心習慣成自然。”
然後越過她走了。
直到看不見他背影周唯都覺得莫名其妙。
哪有人上趕著給人做朋友的?當初不過是隨口一說,怕他舉報自己才道德綁架他的,今天被他以朋友為借口軟綿綿擋了回來。動機決定行為,周唯想了很久都搞不懂他的動機是什麼。
徐默澄長得好,性格溫和,人緣尤其好,想跟他做朋友的人數都數不過來。難不成他在交友這塊無往不利,卻受到她冷遇,非要和她成為朋友才舒心?
難搞。
周唯用力捏了捏小雪牛,把它光亮圓潤的黑眼睛摁到自己牛尾巴上。一鬆手,它立刻恢複原狀,還是雪白毛絨的一個,可愛得不得了。
跟徐默澄一樣油鹽不進。
***
周唯吃過晚飯,謝易初還不回消息,給他打電話,本以為要自動掛斷時他接了。
“……”
周唯歪頭:“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
“……”
周唯哦了一聲,她拖腔拖起來也好聽,柔柔順順溫水似的流
淌,“對不起啦我實在想不起來呀,謝易初?”
怪模怪調的尾音,但是又很抓人,謝易初沒說話,不耐煩地摁了摁眉心。
“你好好說話。”
“好啦好啦知道了。”
謝易初問:“吃飯了嗎?”
周唯說:“吃了。”
—“吃的什麼?”
—“吃的什麼?”
謝易初和周唯同時開口,然後聽見電話裡她輕輕地笑,“就知道你要這麼問,每次都這樣。”
桌上擺著一隻厚底陶瓷碗,蓋子反麵朝上放在一邊,泡麵還剩一半,被湯泡發,模樣鼓鼓囊囊的不太好看,周唯瞥了兩眼說:“吃的毛血旺。”
謝易初不能吃辣,也不吃血,但是因為周唯,他吃過幾次川菜,每次都辣得輕聲吸氣。那時候他們過了半生不熟的階段,周唯發現謝易初很容忍她,竟然願意陪她吃川菜。
周唯的性格再深究一些,會發現平淡隻是表象。
她劣性根很深,彼時揣著一種壞心思,看他一聲不吭地低頭吃飯,吃一口菜,薄薄的唇抿一會,然後再咀嚼,冷淡的臉上出現為難和煎熬。這種表情完全不像謝易初,好像他平日裡的傲慢、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全都碎在這一桌子川菜裡。
周唯很喜歡這種時刻——證明謝易初不是那麼無所不能,他也有狼狽的時候。
不過這是以前,周唯已經很久沒說想吃川菜了。
說彆的謝易初會要求她發圖,毛血旺不會。大概是心理陰影。
周唯主動問:“要看嗎?”說著起身,讓他聽到椅子拉開的聲音。更真一點。
謝易初說:“不了。”
周唯哈哈哈地笑。
謝易初抿了下唇,眼裡的煩躁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