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預告今天有雨,上午還算天高氣爽,到了下午突然變天,一下陰了下來。
他們在去電影院的路上看到街邊打耳洞的店。
周唯停住腳步。
謝易初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問她:“想打耳洞嗎?”
門店的玻璃如實映出兩個人的身影,周唯回頭說:“你陪我打好不好?一人一個最好,我不要打一對耳洞。”
這次換謝易初盯著玻璃裡的她,“行啊。”他牽起她的手進去,周唯的下巴掩在圍巾裡,這本來是她從南臨帶給謝易初的,現在降溫,又回到她脖子上。
周唯選了右邊,謝易初是左,隻是他打在耳骨上。店裡師傅正在給其他顧客打耳洞,周唯隔著玻璃觀摩,發現是機器操作,早已不是她知道的那種方式。
等輪到她,周唯看看師傅,轉頭去找謝易初,他站在身側,她仰頭請求的口吻很像小孩子。
“能不能叫他來?”她拽著謝易初看向師傅,“反正是可以學的,對嗎?”
師傅當然拒絕。
周唯很能纏,纏到最後店裡其他人帶著謝易初去做消毒,戴上手套。他手很穩,空心針帶過耳垂,快到已經結束了,謝易初背過身去摘手套,周唯才感覺到疼。
她緩緩地從椅背上坐起來。
出了一點血,整體來說很完美。店員仔仔細細查看過周唯的耳洞,都鬆了一口氣,一邊交代後續養護要點一邊給她換上耳堵。
出了門周唯去牽謝易初的手,發現他手指在顫。
“很緊張嗎?”周唯和他十指相扣。
謝易初說:“還好。”
隻看他沉靜無波的神情很難想象他現在一手心的汗。
周唯抬頭,看到他緊繃的下頜線,原本就很利落的輪廓,這樣更顯出一種精雕細琢的感覺。
謝易初沒有問她為什麼,在店裡也是,她想要他就去做,哪怕是一些彆人看來奇怪甚至瘋狂的行為,在他眼裡卻是無關緊要的。所以跟他在一起很舒服,有種隨心所欲的快樂。
周唯扣緊他的手,沿街一直往前走。
天陰得像是隨時會塌下來。
周唯望著遠處的雲:“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謝易初說:“過幾天吧,等我爸媽回來。”
“回哪裡?”
“彆墅那邊。”謝易初停了一會,輕聲問:“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餘光悄悄瞥著周唯,見她搖頭。
一家人闔家歡樂慶祝的場景,她去反而尷尬。
“以後……”周唯忽然啞聲。算了,不說了。她說不出祝他前途似錦之類的話。
她是很自私的人,自私到明知道可能會影響他考試,她還是來了。希望他好,可是與此同時,一絲陰惻晦暗的想法在心底叫囂:他能不能不要那麼萬眾矚目。
最起碼,再給她一點時間。
從高中起,周唯總是走在他後麵。試卷是借他的,老師是蹭
他的,連上大學也要比他晚一年。好像注定了她要沿著他走過的路往前走,而她隻能看到背影,卻看不到儘頭。
她語氣輕到剛出口就消散了。
謝易初:“以後什麼?”
“以後好好生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周唯說。
謝易初笑了一下,屈指彈她額頭,覺得她發傻。
“就一年而已。”他笑起來很好聽,低低啞啞的,說:“寒暑假我會回來,小長假也是。想我的話給我打電話,我可以逃課。”
他從沒想過要和周唯分開。
隻是離開一年,謝易初還不至於連這點自信都沒有。
周唯盯著他長長密密的睫毛,想,一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或許等他上了大學,見到更多更漂亮的女生,會在某一天突然醒悟,反思自己前兩年在乾什麼?每天跟一個乏善可陳的女生膩歪親密。
但是話一出口說的是——“好。”
無論一年後是什麼結果,她都接受。
這連賭都不算,決定權完完整整屬於謝易初,周唯隻是接受。
……
遲到十五分鐘進場,好在這一場電影人不多,他們買了最後一排的票,同排隻有他們兩個人。
周唯拉著謝易初入座。
電影過半,謝易初歪在座位上睡著了。連續四個月高壓刷題,一考完像脫掉枷鎖,再加上周唯在身邊,潛意識讓他覺得可以放鬆。
周唯斜靠在扶手上,上半身傾向他,將他往肩上攬了攬。
謝易初往她頸窩裡靠。
大屏幕上光影變幻,周唯抬手虛掩著他眼睛。緊接著場地從戶外轉向室內,亮度隨之變暗,漸漸落下來,足夠讓周唯看清他眼下倦怠的陰影。
不免為之前產生那樣陰暗的想法感到抱歉。
她伸手摸了一下耳垂,還能感覺到輕微的刺痛。
周唯想,她必須從他這得到些什麼。最好可以藏進身體,長久而緘默地陪伴她。紋身太痛了,如果以後需要洗掉又是另一樁麻煩事情,於是打耳洞成了最佳選擇。
很多人都有耳洞,在很多很多店裡,經由很多很多人之手,最後效果大差不差。但她是特殊的,她的耳洞是謝易初親手打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似乎從今天開始,它和謝易初緊密聯係在一起。以後她每一次摸到耳垂,每一次戴耳墜,每一次在鏡子裡看到那個點,都會想起謝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