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夜晚好冷,她站在空無一人的隧道,明明什麼都沒有,卻不知從何而來的滴水聲,越來越響……
頭頂一列火車呼嘯而過,周唯悚然一震,手指猛地動彈一下,從夢裡驚醒。
肩膀僵硬得像不會動了,她維持著趴在桌上的姿勢,茫然地盯著麵前放大的字,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原來是做夢。
周唯鬆了口氣,撐起上半身靠在椅背上。
一股深重的疲憊席卷而來,她甚至沒有多餘力氣去扒開臉上的頭發,隻能不斷地深呼吸來緩解夢裡的緊張不安。
斜後方的空調儘職儘責地輸送著冷風,扇葉有規律地上下轉動,偶爾發出噪音,像嗡嗡亂飛的小蟲子。
書堆旁的電子表閃著紅光,橫平豎直地顯示出時間:4:17.
什麼時候睡著的,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但是腦海裡清晰地記得一道題。周唯揉了揉臉,在心裡默念著要打起精神來。她低頭翻練習冊,題目不在本頁,往後是沒做的新題。所以往前翻,竟然在前兩頁。
可她對這兩頁也沒有印象。
大概是犯困時做的,周唯對完答案,正確率還不錯。她起身去洗臉。
秋天一眨眼就過去了,如今是十二月。
涼水讓她打了個激靈,回到房間後知後覺空調的風好冷,找出遙控器一看,屏幕上有個小雪花,代表製冷。
怪不得在夢裡也覺得冷。
摁下按鈕,空調從製冷切換成製熱,發出一聲長長的嗡鳴,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尖銳。
周唯重新洗漱,收拾好書桌爬上床。
被褥也沾染了空調的冷氣,腳伸進去,冰得她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於是沿途慢慢收回腿,身體蜷縮成一團。
突然很想謝易初。
……
第二天六點多起床上學,鼻子有些不通氣,可能是鼻炎,也有可能是即將感冒的征兆。
周唯從不在意這些,可是謝易初給她囤了常用藥,囑咐她對自己上點心。臨走之前她盯著電視機櫃下的藥箱看了兩秒,走過去拿。
課間教室裡睡成一片,老師還沒出門,前麵的同學就像風吹稻草那樣齊齊倒下。
班裡每隔半月換座位,餘晴和周唯不跟著同排人平移,他們也自動忽略這兩個人,但是餘晴和周唯會輪流坐外麵——誰坐外麵誰去接水。
輪到周唯接水,端著兩個保溫杯回來,餘晴說著“謝謝唯唯”接過來,看見周唯從書包裡掏出一包感冒衝劑。
“感冒了嗎?”她挨著保溫杯口說話,聲音像隔了一層。
周唯悶了口熱水,“應該快了,感覺嗓子毛毛的。”
餘晴放下杯子,有點緊張地問:“沒事吧?你看你臉白的,彆老熬夜了,還是身體重要。”
剛升高那會她雄心壯誌跟周唯立下好多目標,周唯幫她拆成小任務,每天帶著她做題改題,餘晴堅持一個月就放棄了。
她是真卷不動,白天還好,有周唯陪著。回家以後學習的勁頭一下就懈怠了,隻想躺著什麼也不想乾,更不想熬夜。
餘晴覺得她能堅持一個月已經很棒了!畢竟不是人人都像周唯那麼好學,她在周唯這兒見過的練習冊比書店裡擺出來的都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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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晴一點都不懷疑她能和題目過一輩子。
“也不知道你從哪搜羅來的。”
“多跑幾個書店就有了,再不行還可以從網上買。”
上午一過,周唯的臉色眼見著越來越差,聲音也啞了。
下午的課上到一半,胃部傳來熟悉的絞痛。周唯伸手摁了摁,忍不住歎氣,怕是昨晚吹冷風胃著涼了。
胃不舒服帶起一陣一陣的乾嘔,她忍到下課,跑去衛生間把中午吃的東西全吐出來。吐完在鏡子前平靜地擦嘴、漱口,找班主任請假去醫院吊水。
放學寧森和黎雪一起出現在窗戶邊,餘晴告訴他們周唯去醫院了,應該是市一院。
寧森提議說去醫院看看她,黎雪一口答應,剛走出校門接到媽媽電話,於是隻好把剛淘來的新奇小杯子遞給寧森,讓他轉交給周唯。
“你們女生不是喜歡互送口紅嗎?送什麼杯子?”寧森不屑地撇嘴,勾起提袋晃了晃。
“一杯子諧音一輩子,你懂什麼!”黎雪握拳砸他肩膀,在湧動的車流中捕捉到自家車牌,一邊往車旁走一邊回頭叫寧森不許偷偷拆她禮盒。
“行了知道了,趕緊回家吧你,看著點路!”
寧森一直走到十字路口才打到車,到了市一院直奔輸液室。
果不其然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裡看到一個修長纖瘦的身影。
周唯正蜷縮在座位裡做題,左手虛虛按著題本,手背上連接一條細長的透明輸液管。
她整個人往□□,身上裹著一件和身形並不符合的黑色長款羽絨服,肩部鬆鬆垮垮,衣擺能遮到她小腿。
寧森一時間沒動,過了會看到她把筆夾在題本裡,放到一邊,然後用手豎起領口,低頭把消瘦的下巴藏進去,輕輕閉上眼睛。
沒有任何神情波動,卻能讓人感受到她的眷戀和依賴。
寧森走過去,在她麵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