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邱府的大廚房,是位姓王的主廚在主事,王主廚倒八字眉,三角眼,膘肥體壯看著很不好相與。
沈魚和他打了個招呼,王主廚淡淡應了聲,撥了兩個學徒和沈魚學做酸棗糕。
兩個學徒都是男的,這倒方便了待會兒做酸棗糕時費力氣的活計。
開頭步驟不學也會,將酸棗煮熟,剝皮去殼。邱府的條件可比沈魚家中好的多,酸棗個大飽滿,剝皮時還有布手套。
剝皮是件無聊事,惠兒也來幫忙,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了起來。
“我家郎君是最疼娘子的,有什麼好東西都想著她。”
惠兒低頭,“外人總說我家郎君風流成性,整日裡流連秦樓楚館,其實才不是呢,那些都隻是必要的應酬罷了,在家中可是隻有我們娘子一個,是半個妾室也無。”
沈魚隻是笑笑,並不說什麼。這邱裕的花名她在崇安坊也聽說過些,原以為是個浪蕩公子,如今聽惠兒這麼一說,倒是有些改觀,流言害死人呀!
“老太太也和善,不給我家娘子氣受,我家娘子想吃這酸棗糕,老太太就讓耿嬤嬤來買方子了。”
沈魚發現惠兒對這府裡的所有主子都有著很厚的濾鏡,在她眼裡都是大好人。
四人一塊兒忙活,棗子很快被剝皮去核。待到處理棗泥這步,沈魚就知道了邱府的廚子為什麼做不出這個味了。
兩個小學徒隻是隨意拿擀麵杖搗了搗,便打算加糖。沈魚忙阻止,告訴他們怎樣做。
“棗泥要捏地軟爛了,黏性沒有那麼強……”
王大廚本支著張躺椅在廚房外,聽見這話才正色看沈魚。
沈魚做這酸棗糕其實也沒彆的秘方,隻是往裡加了一點桂花和蜂蜜,還都是和係統兌的。邱家自然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地窖裡多得是桂花蜜。
王大廚慢慢喝完了最後一口茶,才悠悠地進到廚房裡準備午食。
沈魚在大鍋前占了他的位置,見狀移開位置,王大廚轉身去了另一個灶前。
有前院的過來傳話,說是有客到,叫多準備些吃食。
王大廚不愧是大廚,道聲知道了便從容不迫地做了起來,燉雞湯,燜豬肉,有條不紊。
沈魚眼饞,默默偷看。在她看來王大廚粗中有細,方才一道芙蓉豆腐,火候掌握得極妙。
王大廚有二廚幫襯一口氣做了,蓬蒿菜,素燒鵝,玉帶蝦仁,紅煨豬肉等幾道菜。
菜的做法與沈魚後世所見大差不差,隻是少了許多調料。
做好了菜送到前廳,二廚卻歎了氣,“這待客不是問題,老太太那兒卻不好辦呀。”
提起這事王大廚也是皺緊了眉頭。
惠兒在一旁解惑,低聲道,“老太太酷愛食魚,底下人鯉魚,鯽魚和桂魚都送來了不少,但魚又多刺,不好處理。”
若僅因為魚刺,儘可選無刺的魚,方才提到的桂魚便是,沈魚覺得沒這麼簡單。
惠兒悄悄瞥了眼王大廚,與沈魚耳語道,“老太太是南方嫁來的,愛酸甜口,王大廚做的菜不合口味。”
沈魚了然,從方才王大廚做的菜她就看出來了,他是個地道的北方廚子。
王大廚冷眼看過來,“用不著低聲議論,我做的菜不合老太太口味又不是第一天了。”
惠兒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躲到沈魚身後,眼珠一轉,天真問道,“沈姐姐,你會不會做南方菜呀?”
沈魚尷尬笑笑,但惠兒大眼睛目光炯炯,身體反應比腦子快,她點了點頭。
王大廚肉眼可見的不悅了,二廚更是斜眼看她,“就你這麼個小娘子,能做糕點便足矣,會做什麼像樣的菜?”
連著被兩人小看,沈魚也生了些氣性出來,“師傅可不要小瞧人,南菜裡,不論你聽沒聽說過的,我都能做。”
“你這小娘子口氣倒大,年紀還不到二十吧,便敢說自己會天下南菜?當真是牛皮吹破了天。”二廚嗤笑道。
惠兒也扯扯沈魚袖子,這二廚是管家外甥,不好得罪,她是一時興起,讓沈魚丟臉不是她本意。
沈魚前世是南方人,學的都是南方菜係,不過後世交通信息發達,也不拘什麼南北方菜了。
“我便做上一道,請王師傅來評判,若是尚可,那麼那隻鵝便歸我了。”沈魚指著灶案上那隻拔了毛的大鵝,她饞鵝肉許久了,隻是太貴,一直沒舍得買。
沈魚又從懷裡拿了十兩銀子的銀票出來,“若是不成,那這十兩銀子,就歸您了。”
二廚看見那十兩銀票眼睛都直了,他一個月月俸才不過五兩,登時就想答應,不過還是存了思理智,過問了句王大廚,這大廚房一切都要經過他的同意。
王大廚眯著眼打量了下沈魚,“和她賭。”一隻鵝他還是做的了主的。
二廚喜不自勝,還給沈魚定了題目,“隻能做魚。”南菜做魚非常考驗廚藝,他料定沈魚不會,即使會也學藝不精。
惠兒為沈魚說話,“你怎麼能定題?”
沈魚拉住了惠兒,輕輕搖頭,“好,就做魚。”
“沈姐姐,對不起。”惠兒內心愧疚。
沈魚摸摸她的頭,笑了笑,“沒事!”
沈魚的酸棗糕也到了尾聲,便係上圍裙,王大廚給她讓位。有桂魚,老太太又喜歡酸甜口,幾乎不用怎麼思考,沈魚就想好了做什麼。
有一道極有名的蘇菜,傳世百年,名叫鬆鼠桂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