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順侯以為是案子有了進展, 忙問道是否已經找到了凶手。江硯白卻不慌不忙,還與他閒扯,“聽聞三年前聖上賜予侯爺一把波斯的烏金匕首, 不知現在何處?”
安順侯啞著嗓子道,“我家三郎甚是喜愛,一年前他生辰日我贈予了三郎。”
江硯白若有所思, 抬眸道, “不知下官可否一觀?”
安順侯沒了耐心, 深覺江硯白這個大理寺少卿從前的聲望都是謠言,“江少卿,大郎的案子究竟如何了,什麼都還沒查清楚, 你卻在這談起烏金匕首來了。”
江硯白神色如常, 抬手讓安順侯莫急, 氣定神閒道, “見了這烏金匕首,我便知道這凶手是誰了。”
安順侯將信將疑,“這……真的?”他全然想不到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隻是江硯白既如此說了, 給他看看那也無妨。
安順侯正了正衣襟, 冷聲道,“那便看吧,可若江少卿看完了還不知道凶手是誰,老夫定要告上禦前, 定你一個玩忽職守之罪!”
江硯白微微頷首,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來人,讓三郎帶著烏金匕首來這兒一趟!”安順侯吩咐一聲, 仆人下去傳話,但程三郎卻久久未現身。
安順侯在等待中漸漸焦急,心中有些打鼓,看一眼江硯白,他淡定自若地喝著茶,連姿勢都未變。不免生出諸多猜測來,江硯白既言看見匕首就可知真凶,莫非大郎之死與三郎有關?
想到此處,安順侯大驚失色,不會的,三郎與大郎向來兄弟情深,怎麼可能……
“見過父親,江少卿。”程三郎姍姍來遲,腰間係著孝帶,後腰處彆著一把匕首,“與母親多說了一會兒話,久等了。”
程三郎拱手行禮,將匕首拿在手裡,“不知父親讓我將烏金匕首帶來作甚?”
安順侯看了眼江硯白,“江少卿想一觀,三郎拿給他吧。”
程三郎雙手呈上烏金匕首,江硯白淺笑謝過,修長手指握著刀柄,便是因著他的手,這匕首的華麗都被壓下去幾分,顯得矜貴清冷。
江硯白仔細察看,不放過一絲細節,餘光還不忘觀察程三郎的神情。
程三郎表麵並無不尋常,隻是微微顫抖的手指,出賣了他此時心情。
江硯白抽出匕首,臉上寒光一閃,“好一把烏金匕首。”
安順侯心煩意亂,隻想讓江硯白快些道明凶手,“江少卿已看過,可以說了吧?”
江硯白微微一笑,“侯爺莫急,還未看完。”收刀入鞘,慢慢撫摸起刀柄來,五枚藍寶石與一枚紅寶石都在,隻是這枚紅寶石顏色太過透亮了一些。
江硯白心中有了計較,“侯爺,真凶已明。”
“誰?”
江硯白舉起手中匕首,“便是這匕首主人。”
安順侯暴怒,“江硯白,你大膽!找不到凶手,便胡亂指證我家三郎嗎?”
程三郎也一臉被冤的神情,“江少卿莫要血口噴人!”
“下官既敢指證,自有真憑實據。”江硯白神色坦蕩。
安順侯問,“證據在哪?”
江硯白將匕首放在一旁的案幾上,“這把烏金匕首就是證據。”說著抽出小楊腰間官刀,朝匕首手柄上鑲嵌寶石處,輕輕一劈。
江硯白動作太快,沒有人來得及阻止,安順侯當即更氣,“江硯白你做什麼!”
江硯白不慌不忙,“請侯爺移步來看。”
安順侯雖氣憤,但礙於江硯白官職不好發作,走上前一看,那被一圈藍寶石包圍的最中間的那枚紅寶石竟四分五裂——碎了,而邊上的幾枚藍寶石隻有一些輕微劃痕。
安順侯瞪大了雙眼,“這……這是怎麼回事?”
江硯白收起官刀,慢慢解釋道,“因為那枚根本就不是紅寶石,而是紅色琉璃珠。琉璃易碎,而寶石性堅,真正的紅寶石,凶手昨日行凶時,被死者抓在了手裡,如今正在大理寺的證物袋裡。”
“我說得對嗎,程三郎君?”江硯白嘴角含笑,說出的話卻讓在場之人心頭一震。
安順侯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兒子,“三郎,你……”又想了下江硯白的話,突覺不對,程梓明是七日前死的,江硯白為何說昨日呢?
程三郎站在原地,低著頭雙手握拳,不言不語,良久,才抬起頭來,雙目發紅,“人,是我殺的。”
“帶走!”
程三郎被帶走,安順侯府上下皆驚,尤其安順侯夫婦,才沒了大兒子,連小兒子也要離他們而去嗎?
大理寺堂前,程三郎跪下回話,道出了他以設局害人之事。他隨意找了個人,讓此人假扮徽州商人,在留芳閣等待任文林。
程三郎知曉任文林是個嗜賭的偽君子,以此局為餌,定能讓其上鉤,但他知道以任文林那點微末伎倆是騙不過他大哥的,他大哥向來謹慎,所以這徽州商人的身份也需天衣無縫,便在巧手吳處買了假字帖,身份文牒與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