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了小年, 一晃神的時間就到了除夕日,貼春聯,掛桃符, 年味兒越來越濃。
孩子們被梁間接走回了文丘觀, 沈魚把他們每個人的褲兜都塞得滿滿的,還做了新衣服,雇了輛馬車送他們回去。讓梁間初八再送他們回來,多給了兩天年假。
其他人也各自回了家, 想著鄧氏與崔四家裡人少, 邀他們一起吃一頓年夜飯,有了小年的第一次, 兩家人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答應了, 再加一個武川。
沈魚也給他放了假的, 隻是武川說他父母早逝,孤家寡人一個, 沈魚便留他吃年夜飯。
除夕夜那日, 沈魚與王大廚各顯神通做了滿滿一桌子菜, 麻婆豆腐,酸辣海參湯, 京醬肉絲,紅燒三寶, 油爆雙脆, 九轉大腸,鍋貼魚片,人參全雞煲,冬瓜老鴨湯,拔絲地瓜, ?大蝦……
整整二十多道菜,從早忙活到晚,沈魚鑽進廚房裡沒歇著。
菜端出來的時候,惹得崔母直呼,“便是太後娘娘的宴席也沒這麼豐盛的吧!”
沈魚含笑不語,可比不上禦膳,人家慈禧太後吃個早飯都要一百零八道菜呢。
阿莓和崔四吃了個肚兒圓,甚至為了搶最後一隻蝦差點打起來,幸好崔母在崔四不敢放肆。連見多識廣的武川也沒忍住多吃了些,每一道菜都味美鮮香,連米飯都不想吃,都是菜塞飽了肚子。
武川小抿一口酒,看了眼對麵眉目如畫的沈魚,深深感慨了下師兄以後可享福啦!
為著沈魚這手藝,他也得要讓師兄成功娶到美嬌娘。
此情此景,沈魚心頭悵然,這是來到異世的第一頓年夜飯,有友朋作陪,伴歡聲笑語。她許久不曾吃過這麼一道熱熱鬨鬨的年夜飯了,小時候還有孤兒院的夥伴一起,長大後各自離散,一個人過年司空見慣。
獨自一人便懶得做許多的菜,大年三十與平常也並無兩樣,透過玻璃窗聽著彆人家的觥籌交錯,不免傷悲。
沈魚難得地喝了兩杯酒,許是酒入愁腸,眼裡什麼時候盛了晶瑩淚花都不知,幸好沒旁人瞧見,默默擦了眼淚。
年夜飯後,重頭戲便是發紅包,沈魚作為東家大方地給員工各包了十兩銀子,都是花樣好看的銀稞子。
崔母道,“掌櫃你年紀才是最小的,哪裡好收你的紅封。”然後從懷裡摸出一個紅紙包來,塞到沈魚手上,笑道,“小娘子福壽安康。”
王大廚也拿出準備好的紅包,發了一圈,“都拿著,長輩賜福。”
當然也少不了鄧氏的,她和沈魚咬耳朵,“掌櫃你這個是最大的,峰兒那個都隻有這個的一半。”
沈魚鼻頭微酸,笑意盈睫,收下了帶著祝福的紅包,那一瞬,她忽然覺得留在這裡似乎也不錯。
這個念頭隻出現了一瞬,她的理智回籠,沈魚淺笑,有時候還真希望自己能糊塗一些。
這麼多菜自然是吃不完的,收攏了剩菜其他人去洗碗。沈魚抱著手爐抬眼望天,大年三十自然是看不到月亮的,隻剩星子閃閃發光。
手爐冷了,沈魚去加炭,視線下移落在手爐的蓋子上,上頭的蝙蝠紋樣示意福到,江硯白一共送了兩個,她隻當普通的用也沒放在心上。
還是柳香識貨,說這是上好的紫金做的,她才知道禮物的貴重。
沈魚蔥白的手指摩挲著紫金手爐上的紋飾,柳香還說手爐都是單賣,配套的手爐錦緞套卻是要自己做的,像這樣配好了送來的她也是頭一次見。
一個普通的開張禮,卻處處透著旖旎心思。
沈魚看了眼紫金手爐,笑了。
許是年夜飯讓她有了點留下的念頭,不由自士的就想到了他。若能留下,他的確是個良配。
家世好,長相好,人溫柔帶著點不惹人煩的蔫兒壞,不得不承認她有些意動。
隻是橫跨在他們之間的不僅有家世的鴻溝還有古今的碰撞,她不會為了一個男子就輕易動搖她的想法,隻是偶爾會有猶豫。
大概是因為小時候吃過苦,做過許多不情不願的抉擇,所以在自己有選擇權的時候,她通常會選擇風險不那麼高的選項。她喜歡安定,不喜歡冒險。
江硯白對她的吸引力,還不足以讓她放棄現代的一切便利。可今夜的年夜飯,讓她猶豫了,久違的感受到了親人的關懷,如被風雪凍僵的人在黑暗中窺見的一絲光亮與溫暖。
沈魚抱著暖烘烘的手爐進了被窩,一夜無夢到天明。
正月裡出門的人不多,街上難得的冷清又寂寥,鋪子都關了門,要等到初五後,才會陸陸續續又熱鬨起來。
這是一年中難得大家都能歇歇的時候,阿莓名正言順的做起了懶蟲賴在床上不起來。
沈魚也隨她,讓她睡到太陽高照再起來。她自己忙活慣了,一旦閒下來還有些不適應,大早上就起來包餃子了。
羊肉還有剩的,剁了餡包羊肉蘿卜餃子,還包了些芥菜豬油渣的。豬油渣的鮮味一出來,不必羊肉的差!
柳香的婚期也已經定下了,正月裡大多不辦喜事,也不知為什麼有這個忌諱,他們想快些成親,於是就定在二月二龍抬頭,是個良辰吉日,宜嫁娶。
婚期定下,她這喜宴大廚也要準備起來了,定食單準備食材,忙活的事情可不少。
正月初八日,道旁有了人煙,都穿著簇新的衣裳,小孩戴著虎頭絨帽,臉長得白白胖胖,兩頰紅彤彤,活像個年畫娃娃。
阿蓉在外麵等了半天也沒見著人影,心下焦急,“掌櫃,小石頭他們怎麼還不回來,這天都要暗了。”
沈魚瞧了眼天光,皺眉,“梁間不會記錯日子的,再等等,許是孩子惹不得居士。”
又等了兩個時辰,堂內的客人都走完了,還是不見四個孩子和梁間的身影。
沈魚都預備讓張師傅去文秋觀看看了,等來了個熟麵孔報信。
是春安堂的胡桃,他一路小跑來的,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的把話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