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芝麻餡湯圓(1 / 2)

象山上一場偌大的喪事落幕, 城裡的喜慶年味可沒半點消減,大人拜年,小孩放炮, 好不熱鬨。

辦完北湘元君的葬禮,幾個小孩也都回來了,沈記收拾收拾也該迎接年後的生意。隻是正月出門下館子的人屬實不多, 沈記通常也都是早早關了店門。

這夜是正月十五, 沈魚怕悶壞了這些孩子們,讓阿蓉阿芝和雯兒帶著他們一起去玩, 除夕夜沒給的壓歲錢,這個時候都補上了。

沈魚身邊便隻剩下了阿莓,上元佳節,街上賣吃食的自然多。

阿莓是空著肚子出來的, 一手拿著糖畫,一手抱著烤紅薯, 即使是這樣看見賣元宵的攤子仍是走不動道。

阿莓湊到人家攤位上, 賣元宵的是對年輕夫婦, 正舀了鍋中的白胖團子在碗裡, 與旁的元宵不同的是,這一碗隻有四個元宵,每一個的顏色都不同, 粉白綠黃。

“小魚快來看, 這像不像你做的五色糕?”阿莓眼睛發亮。

沈魚走過去, 雖然沒嘗,略看了看,這調色方法應該與她的五色糕差不離,都是用甜菜根, 菠菜,地瓜製的色。

熱騰的香氣一撲上來,沈魚也餓了,“小娘子,給我們來兩碗元宵。”

“我要兩碗。”阿莓笑嘻嘻的,伸出兩個指頭,一碗才四個,哪夠她吃。

沈魚笑起來,“那就來三碗。”又轉頭對阿莓道,“可彆吃積食了啊,夜裡難受我可不管。”一大個烤紅薯下去還有那麼多肚子,也不知她這胃是不是個無底洞。

阿莓點頭,帶著討好去擦凳子,“小魚,你快坐。”

沈魚無奈一笑,走過去坐下。

這攤子中間有一顆碗口大的樹,將這幾桌與旁邊的幾桌隔了開來,有天然的樹枝阻擋,看不清那旁的人。樹的枝丫上被綁上了幾盞燈,元宵花燈最多,這幾盞燈的式樣都挺有趣,不知是不是主人家自己做的花燈。

有一盞被樹葉遮擋了大半,沈魚側過身子想看清全貌,但依舊被擋,隻好站起來過去看。

她探頭,對上一雙桃花眼。

眼仁漆黑,眼底本來平淡無波,卻在看見來人時,浮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幾乎是同時出聲。

“江少卿。”

“沈娘子。”

兩人打過招呼,目光相觸間,都笑了。

沈魚移開視線,落在方才要看的燈上,卻大失所望,隔著樹葉看覺得新奇,原來隻是一隻獅子燈。

江硯白在看她,俏麗的臉蛋沒什麼表情,隻小嘴微微抿著。

沈魚回到座位,江硯白跟過來,極其自來熟地和她們坐在了一桌,對著老板娘來了句,“來一碗元宵。”

阿莓對這個突然多出的男人見怪不怪,隻要小魚在的地方,好像總少不了他的身影。鑒於江硯白那次不文弱的表現,阿莓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他坐下時,沒心沒肺的對他笑了下。

沈魚點的三碗元宵已經上桌,阿莓長臂一伸攬過去兩碗,舀上一個吹了兩下就往嘴裡送,沈魚提醒她,“你小心燙,先咬個口子。”

幸虧她這提醒不算晚,阿莓上次吃個灌湯小籠包舌頭被燙了好幾天,那幾日吃什麼東西都不覺美味,真是難受了她好一陣子。

阿莓乖乖聽了沈魚的話,先咬了一個小口,芝麻內餡立即湧了出來。

沈魚也咬了半個,白糖與芝麻在她嘴裡化開,瞬間占據你整個味蕾,芝麻香很足,甜味也夠,好吃!

“真這麼好吃?”見她難得露出饜足的神情,江硯白低聲問。

沈魚還沉浸在美食中,他突然出聲,她偏頭道,“江少卿嘗嘗不就知道了。”

老板娘正巧端著元宵上來,江硯白看見那元宵,笑了,“這四色元宵,與沈記的五色糕倒是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賣元宵的老板娘聽了,也笑起來,“這位郎君想必是沈記常客,的確我家這個元宵是從沈記的五色糕來的想法,隻是那藍色卻怎麼也調不出來。”

老板娘很坦然,沈魚吃著元宵,緩緩抬眼,“是找不到類似顏色的食材嗎?”

老板娘老實點頭,“這紫色與藍色的食材太過少見,那紫甘藍太貴,用它來染色便得不償失了。”

沈魚溫和一笑,冷色係的食物確實難找,因為能被送上餐桌的食物都是能讓人有食欲的東西。

沈魚想了想幾種能染藍色的東西,要不就是太貴,要不就是現在還沒有。她眨了眨眼,對老板娘道,“四色很好,足夠了。”

老板娘對她一笑,回攤位前做元宵去了。

江硯白挑眉,“沈娘子不生氣?”當著她這個掌櫃的麵,說自家賣的東西來源是沈記的,她卻一點兒也不在意。

“這有什麼?她沒偷沒搶的,染色的法子又不是我獨一份。”花點時間就能想出來的事情,有什麼好計較的。

江硯白眯眼道,“沈娘子似乎——並不反感自己的手藝被人所知?”

沈魚將第三個湯圓送進口中,笑道,“其實任何技藝都重在傳承不是嗎?”

江硯白沒說話,繼續聽她講,“廚藝,雕刻技藝,木工活,醫術,雖然老話常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萬一碰上個白眼狼徒弟,晚年定會淒慘。所以如今的師父教徒弟,都藏著掖著,甚至常磋磨人家兩年才肯教東西。這沒錯,但我不喜歡。”

在信息爆炸的年代生活過,見過一種種古老技藝的失傳,快餐與工業化代替了傳統菜色與手工藝。不少國宴泰鬥都不惜在網上教人做菜,隻求這廚藝能夠不失傳。

沈魚悵然,如今不能傾囊相授是時代所囿,無所謂對錯,她不能指責什麼,隻是不喜歡。

“若每個師父都藏些訣竅,那幾代下來這獨門手藝失傳,豈不可惜?”

“傳授技藝還要時刻想著徒弟會不會背叛,這也太辛苦了些。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正運氣不好遇上了個黑心肝的,便打上一頓逐出門去,再找徒弟便是!”

江硯白眼裡都是笑意,“沈娘子兵法學得不錯。”後麵的話雖有些孩子氣,難得率真可愛。

吃完了元宵,阿莓還要去看燈,沈魚不想掃她的興,也就由她拉著。

江硯白垂下眼,“晚些時候還要花車遊街,花車上各式各樣的燈都有,還有幾層高的大燈籠。”

阿莓眼睛發亮,“真的?”她頭一次在盛京看燈,對江硯白口中的燈充滿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