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辦?”
江硯白舔舔唇,在桌上扔下幾枚銅板,伸出手用指節在桌麵上輕敲了兩下,“走了。”
“去哪?”她還在懊悔不該那麼不仔細,如果是江硯白肯定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的。
“去找那位遊醫。”江硯白負手而立。
沈魚疑惑,“我不是沒問嗎?”
沈魚雖然忘了問,但她給出的信息已經夠用。做過太醫,不願忍受太醫的條條框框,辭官做個閒散遊醫的,也隻有那麼一個人了。
“豐敬有位師兄,曾為瑞王醫治過頑疾,聖上看重他的醫術,將他招進了太醫院。隻是還未滿一年,他便辭了這太醫一職。說是他誌在山野,實在是不善婦科。”
沈魚輕笑,“這不是變相說後宮的娘娘事情多嗎?聖上沒生氣?”
江硯白眼角翹起,“生氣了。但他醫術實在不錯,聖上雖生氣,還是愛才,隻是不準他開館看病罰他做十年遊醫。”
沈魚笑出聲,“他敢說那番話,便不怕聖上生氣,說不定聖上此舉,正中他的下懷呢!”
江硯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將她的笑顏儘收眼底,“阿朗若是聽見你這番話,定會將小魚兒引為知己。”
沈魚無意中真相了。豐朗是豐父的養子,與豐敬從小一起長大,兩位弟子的天資都不錯,於是豐父便苦惱將衣缽傳給誰。
旁人都是爭著搶著繼承師父的衣缽,這倆師兄弟卻反著來,都不願意在盛京好好呆著。豐敬自小就有神農之誌,嘗百草,著醫典,豐朗也是個不安分的,他喜好鑽研天下疑難雜症與奇毒。
盛京這地兒,不夠他施展。
沈魚越聽越覺得這人有意思,“不會給瑞王治病也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吧?”
江硯白笑而不語,算是默認。
“那為何還要留下來當太醫呢?”
江硯白淡笑,“太醫院裡有不為外傳的醫書。”
“哈哈!果真奸猾,豐大夫敗給他這位師兄也不意外。”
真真是個妙人,占儘了便宜偏生其他人都拿他沒法子,在皇帝麵前晃了一圈還能全身而退,沈魚對這位豐朗越來越好奇了。
豐朗每年隻在盛京待個一月,他們運氣不錯,上個月豐朗來信說要回來。想來此時人是在春安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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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安堂,沈魚見到了豐朗,俊秀不如豐敬,留著兩撇小胡子,不顯老卻顯年輕。一雙眼睛極亮,偏小胡子給他添了幾分憨厚,精明樣子淡了些。
豐朗也在打量沈魚,早聽豐敬寫信說江硯白這小子有了心上人,應該要成為他們這幾個從小長大的人裡麵第一個成親的,如今總算是見到真人了。
“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難怪那冷情冷性的動心了。”豐朗笑道。
被旁人當麵這麼調侃還是第一次,不過沈魚已經十分淡定了,麵不改色道,“當不起豐郎君如此誇。”
被說冷情冷性的人幽幽開口,“這話你能不能不當著我麵說?”
豐朗沒有理他,拿出一個小圓盒送給沈魚,“這可是養顏的好東西,聽說沈娘子是開食肆的?”
“是。”沈魚接過,小圓盒裡是乳白色的膏狀物體,她伸手沾了點在指尖,湊近聞了問,驚喜道,“這是麵霜嗎?”乳白色雖不是那麼純淨,但這模樣已經初具雛形。
豐朗笑起來,“麵霜?這說法不錯,便叫它麵霜吧。”剛研製出來的東西,還沒有起名字。
沈魚望著這盒麵霜,兩眼都在發亮,看向豐朗的眼神也變了,大夫果然是個寶,這東西若是在盛京量產,貴婦小姐還不得瘋搶。
沈魚的目光太過放肆,江硯白忍不住開口,問豐朗,“竇庚這人你還有印象嗎?”
“竇庚,誰?”
忘了,這人一向不怎麼記名字,江硯白換了一種問法,“應該是三年前在外地,你斷言一個人子嗣不豐。”
豐朗那塵封已久的記憶被喚醒,“你這麼問我倒是有點印象,是個富家公子吧。”
“我當時遇見他時,看他臉色,就知道是個縱欲過度的,我怕他死在女人肚皮上,好心給他把了下脈。這一摸脈啊,我就覺著這裡頭門道很深。”
江硯白大手虛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了兩聲,示意豐朗還有女眷。
豐朗會意,不好意思道,“沈娘子彆介意啊,我說話葷素不忌。”
沈魚笑道,“無妨。”就這點程度,還沒她大學寢室夜談來得刺激。
“竇庚是被人下了藥嗎?”
“是,而且這藥下得十分高明,因為它並非一勞永逸的藥,所以很難被尋常醫師所察覺。”
江硯白偏頭,“被下了這種藥的人,是一點兒生孩子的可能性都沒有嗎?”
沈魚看向他,心頭微微癢,他這是為了溫美娘問的?
豐朗思索了會兒道,“也不是全然沒有可能,做到絕子需要連續不斷的下藥才行,若是中途斷了,還是有可能有孩子的。”
江硯白放下心,那就說明溫美娘肚子裡的孩子有可能是竇庚的。
豐朗接著道,“我懷疑這下藥之人也懂醫理,這麼周全的法子,即便是不懂醫理,也是有懂醫理的人在後麵教導。”
懂醫理。
沈魚與江硯白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