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其實不難猜,淩渡韞結合自身經曆,就能得出答案。正是因為地府辦事處的存在,四合院這塊地界裡才沒有鬼敢作亂;再加上淩渡韞當時親自打聽過這附近四合院的產權人,隻有前院打聽不到消息。
如此一來,答案呼之欲出。
齊越朝他豎起大拇指,“聰明。”
又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這裡的?”
淩渡韞肯定不可能無緣無故買下這裡的四合院並且搬過來,肯定是知道這塊地界的特殊性,所以才會住到這裡來的。
這件事沒什麼好隱瞞的,淩渡韞直接回答道:“三個多月前遇到一個大師,大師為我選的地址。”
“哦。”齊越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並沒有對淩渡韞口中的大師感到好奇。地府辦事處雖然特殊,但也不是很秘密的存在,玄學界有人知道不足為奇。
吃完飯,齊越起身打算告辭,臨走之前想起一件事,轉身望向淩渡韞:“對了,你今晚有沒有時間?”
齊越正站在門邊的光影處,午後的陽光朦朦朧朧地打在他身上,他嘴角微微上挑,酒窩深深的模樣透著一絲饜足的慵懶,像一隻正在曬太陽的橘貓。
淩渡韞克製住去捏齊越臉頰的衝動,溫聲道:“今晚沒什麼事。”
他這幾天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四合院,但並不是無所事事,公司很多事都要他親自操刀,不過他昨天剛完成一個項目,這兩天確實會比較閒。
齊越心裡有底了,“那行,我這裡正好有個方案,我去寫個企劃案,今晚我們聊一聊。”
“你還會寫企劃案?”淩渡韞詫異。現在地府的鬼差都這麼多才多藝的嗎?
“沒辦法哎,”齊越也很無奈,“時代在進步,不跟緊點隻能被淘汰。”
齊越也是有感而發,地府就是沒跟上人間現代化的步伐,才導致現在一係列的問題。
說完就朝淩渡韞揮揮手,“我走了,晚上見。”
淩渡韞溫和地笑了笑:“晚上見。”
齊越走出幾步又轉身補充道:“晚飯記得多煮些,我還來蹭飯。”
淩渡韞:“好。”
沒多久,齊越就消失在淩渡韞的視野裡。淩渡韞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轉身踩著青石板路回進去。
陽光穿過葡萄架,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粼粼暗影。
***
四合院大門緊閉,又仿佛和四周的建築隔著一層無形的膜,讓人無法靠近。
齊越走近時,這層無形的膜如水波蕩開,毫無抵抗地接受齊越的到來,大門仿佛得到感應似的,不用齊越伸手去推,便“吱呀”地朝兩邊打開。
小鬼跟在齊越的身後走進四合院,看清裡麵的擺設後,有些失望,“齊老大,這就是辦事處啊?”
它還以為地府的辦事處就算不和京城的皇宮一樣金碧輝煌,也要和齊坤乾或者淩家大宅一樣奢華富麗,可眼前的四合院怎麼看起來這麼破敗?
這可是地府駐人間的辦事處,代表地府在人間的門麵啊!
齊越卻什麼都沒說,踏著破碎的青石板路朝廳堂走去。
神奇的一幕也隨之發生,齊越腳步所到之處,四合院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像是認出主人一樣,煥然一新。齊越花了十幾分鐘把整個辦事處走了一遍,之前還破敗不堪的四合院恢複最開始的麵貌,變得古色古香,沉穩大氣。
“哇!”小鬼被四合院的極速換裝震驚到,嘴巴張得大大的。好一會兒後,小鬼仰頭問齊越,“齊老大,這是怎麼回事?”
就算它是鬼,它也不知道其中的原理。
齊越:“障眼法。”
之前破敗的四合院不過是欺騙世人和鬼魂們的障眼法,是上一任辦事處的負責鬼留下的,隻有新的辦事處主任到來,這個障眼法就會自動消失。
張先平在的時候,障眼法並沒有消失,正好說明這些年他一直都在當臨時工。
小鬼有些新奇地跟著齊越把整個辦事處逛了一遍,這裡看看哪裡瞧瞧,等它再回到齊越身邊的時候,發現齊越正坐在太師椅上,支著下巴看著自己,圓圓的眼睛裡帶著一種小鬼看不懂的情緒。
小鬼猛地停住腳步,和齊越保持一定距離,謹慎地看著齊越。
“齊……齊老大,怎麼……怎麼了嗎?”
齊越笑眯眯地問:“你打算跟著我了?”
小鬼一張慘白的小臉直接皺成包子,猶豫了很久才點點頭,“嗯。”
齊越:“不怕我吃了你?”
“怕。”小鬼聲若蚊呐。怕是怕,但它離開齊越後,也不知道去哪裡。它現在已經不喜歡趴在小孩兒背上的日子了,縱使能感受到父母對小孩兒的愛,但它也感覺不到一點的溫暖,反而因為吸食惡意變得越發冷冰冰。
它死在冰天雪地裡,死的時候就如墜寒窖,早已忘記什麼是溫是燙。它鬼生第一次感受到的溫度,就是來自齊越。
所以它雖然怕齊越,卻又舍不得離開。
小鬼可憐兮兮地望著齊越。
最後齊越妥協似的歎了一口氣,“你留下來也行,但……”
他話還沒說完,小鬼立刻搶白道:“齊老大,我什麼都會做!辦事處還沒有門衛,我……我可以幫您守門!”
可齊越卻露出苦惱的神情,“你還小,我不能聘用童工。”
“我不小了!”小鬼抬起頭,“我成為鬼好多年了!我……我……”
小鬼想了一下措辭,拍拍胸膛信誓旦旦道:“我鬼齡十八,正好成年了!”
齊越低頭思索了一會兒,勉為其難地說道:“行吧。”
“我一定會好好乾的!”小鬼立馬喜笑顏開,一溜小跑跑到門邊,坐到門邊的石獅子上,雄赳赳氣昂昂地注視著來往的行人,要是發現一點異動,立馬衝出去。
齊越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開始寫企劃書。
從科舉鬼和淩延承那裡得到啟發,和淩渡韞的第一個合作項目,齊越打算開一家自習室。
這家自習室他將會“邀請”科舉鬼來坐鎮,利用科舉鬼的執念影響前來自習的客人,治好他們的拖延症,讓他們在自習室裡可以心無旁騖地學習。
不過……
一個科舉鬼的執念終究有限,如果以後自習室發展起來,該怎麼做才能讓更多有類似科舉鬼那樣執念的鬼過來打工呢?
齊越轉著手上的毛筆,緩緩露出一個笑,兩隻眼睛彎成一輪明月。
之後的時間,齊越都在完善手上的自習室企劃書。
天很快就暗下來,擱下手中的毛筆,輕輕往宣紙上吹了吹,字跡馬上就乾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將幾張寫滿字的宣紙收好,轉了轉有些酸痛的脖子,起身前往後麵的院子。
前後兩進院子封起來後就沒有再打通,齊越從辦事處過去要從外麵繞一圈,幾分鐘後才出現在後院的門口。
齊越到的時候,晚餐剛準備好。
淩渡韞見齊越走進餐廳,調侃道:“你鼻子倒是靈,過來都是踩著飯點的。”
“人是鐵飯是鋼嘛。”齊越很自覺地拿著碗去盛飯,聞言笑著說道。
地府無論吃什麼都是一股香火味,白得一世,美食自然不能辜負。
吃過晚飯後,兩人來到庭院的葡萄藤下乘涼。藤上的葡萄趨近成熟,表皮已經褪去青綠的色彩,正慢慢地染上紫色,晚風裡似乎還裹挾著略顯青澀的葡萄香。
齊越把自己中午寫的企劃書遞給淩渡韞。
“你手寫的?”淩渡韞接過企劃書,看到宣紙上的字跡,眼中不由流露出驚豔之色。
齊越長得嫩,笑起來的時候更顯得乖巧可親,可是他的字卻和他的外貌截然相反,筆鋒乾脆利落,字形淩厲鋒銳。都說字如其人,以字觀齊越,便能看出他不似長相那樣看起來好相處。
不過忽略性格,單單看齊越的這手字,是可以收藏起來當墨寶的級彆。
齊越倒覺得自己的字一般般,指了指企劃書,“你先看,有不懂的問我。”
淩渡韞應了一聲,低頭認真地看企劃書。
越看他的表情越微妙,最終忍不住問道:“你是想給地府的鬼找一份工作嗎?”
以小見大,淩渡韞能從企劃書裡看出來,齊越在想辦法讓地府的鬼有事可做。
“這叫解放鬼口生產力!”齊越言之鑿鑿地說道。
地府科技落後,導致許多問題,最大的問題就是鬼口超標。不僅地府裡鬼超標了,人間的鬼也比以前多了許多,它們閒著沒事做,不是害人就是害鬼,搞得鬼差忙得暈頭轉向不說,地府和人間的秩序也會受到影響。
與其讓它們閒著到處惹禍,還不如利用它們的所長,給它們找點事做。自習室就是一種新的嘗試,如果能成功就可以推廣開來,解決更多鬼的就業問題。
對於鬼口超標這件事,淩渡韞是深有體會,纏著他的鬼是一年比一年多,稍稍想想,他也覺得解放鬼口生產力勢在必行。
人口是重要生產力,而對於現階段的地府而言鬼口才是第一生產力。想要地府能夠發展起來,就必須合理利用鬼口生產力。
淩渡韞一點就透,最後他將手指落在自習室的名字上,問:“為什麼取名叫國子監?”
齊越笑彎了眼,兩枚酒窩在燈光下更顯深邃,“到時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