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如陽光的眼皮,纖利明晰的眼線,乾淨簡潔的形狀,黑白分明的界限,透澈純粹的目光。
這個人的眼睛,從少年到現在,一直沒變。
牧懌然移開目光,聽見有人哀嚎了一聲,緊接著就是怒罵。
是譚崢,他抽到了寫有0號的紙條。
“我不想死——求求你——牧小哥,我想和你一個帳篷——”馬振華也並不滿意自己抽到的同伴,撲過來跪倒在牧懌然麵前,死死拽著他身上的袍子,“求求你,求你和我一組,我不想死,我家裡還有孩子——”
眾人看著他如此作態,沒有人出聲。
牧懌然居高臨下,垂著眼皮看向哭得一臉鼻涕一臉淚的馬振華,淡淡開口:“馬振華,誰都不想死。抱歉地說一句,出於對自身安全的考慮,你的家庭背景,我托人打聽過了。
“你的確結過婚,也的確有個孩子,隻不過,在你離婚的時候,法院把你的孩子判給了你的前妻,所以事實上,自從離婚之後,你再也沒有撫養過你的孩子,甚至不但沒有支付撫養費,連孩子的麵都不肯見。
“你上頭的老人也早已在五年前相繼離世,這幾年你一直獨居,和單位一名已婚女同事有著不正當的關係。”
馬振華呆愣當場。
牧懌然從他的揪扯中脫出身來,最後淡淡地和他說了一句:“在畫中世界,想要活到最後,更多的是要靠運氣,祝你好運。”
說完轉身走向不遠處的帳篷。
眾人也紛紛按著分組向著帳篷走去,沒人再理會癱在地上的馬振華。
衛東抽中的是周彬的女朋友,叫做趙丹,這讓他覺得有點兒尷尬,就和柯尋悄聲說:“我覺得就算今晚我能活下來,明兒也得被周彬弄死。”
“那要不你和他換換。”柯尋說。
周彬抽中的是眼鏡妹沙柳。
“算了,他都不提,我就不多事了,”衛東說,“我要是一換,大家怕是都要換,誰都想和牧大佬睡。”
柯尋:“請注意用詞。”
衛東看了眼走在前麵的牧懌然,又看向柯尋:“說,你動了什麼手腳,怎麼那麼巧就能和人家分一組?”
柯尋:“不是早就告訴過你,我的直覺一向準,簽我是憑直覺抽的。”
衛東:“臥槽,早知你這麼準乾嘛不去買彩票?!”
柯尋:“我又不缺錢。而且直覺這種東西,我覺得和運氣一樣,用得太多太頻就容易透支,還是得省著用,免得關鍵時候就用完了。”
衛東:“行吧,聽完你第一句我就懶得理你了,債見。”
柯尋:“晚上小心些,實在不行還把頭蒙起來,藏到不容易被那些東西看到的地方。”
衛東:“知道了,雖然我覺得這次和上次可能不是同一種風格的死法……”
柯尋:“東子。”
衛東:“嗯。”
柯尋:“明天見。”
衛東:“好,明天爭取見。”
目送衛東進了其中一頂帳篷,柯尋才走向牧懌然進的那頂帳篷,這些帳篷之間距離不算近,最遠的一頂甚至在百米開外。
掀開帳篷邁進去,見這些帳篷的確不大,勉強能並排躺下兩個人,地上鋪著破舊的氈毯,除此之外彆無旁物。
牧懌然盤膝坐在氈毯上,垂著眼皮像在思索。
柯尋在他對麵坐下,沒有打擾他,隻把肘子支在膝頭,托腮看著他。
看了沒有多久,牧懌然終於抬起眼皮,冷冷盯了他一眼。
柯尋坦然自若地問他:“這一次沒有什麼寫了字的布條,你說咱們會遭遇什麼樣的死法?”
牧懌然目光微垂,語氣冷淡:“沒有規則比有規則更可怕。”
柯尋點頭:“說得對,我看咱們這些人穿的衣服也都差不多,起碼從外表來看,大家應該都沒有什麼分彆,這是不是就說明,這一次的死亡目標和方式,很有可能是隨機的?”
“現在判斷還太早。”牧懌然說,“這一次不像上一次,我們手頭現在沒有任何線索。”
柯尋就問:“這幅畫畫的是什麼?我進畫前使勁想看清楚,可是什麼也沒看清,畫名和作者名也沒來得及看見。”
牧懌然目光掃向帳篷頂,見上麵畫著斑斕繁複的花紋,隻不過似乎年代久遠,早已褪色和變臟,已經無法辨認畫的是什麼樣的紋路:“這幅畫的名字,叫做《信仰》,畫作者叫做裘健,是一位宗教藝術畫家。”
“他是哪一類教派的?”柯尋問。
“他研究各類教派,對宗教藝術有著濃厚的興趣和狂熱,”牧懌然說,“在他死去前的數年,他瘋狂地迷戀上了一種教派文化,並成為了該教派的虔誠信徒,在此之後一直到他過世的這數年中,他所有的作品都是體現該教派文化特色的內容。我們所在的這幅畫,就是其中之一,也是他臨終前的最後一幅作品。”
柯尋看了看身上穿的袍子,隱隱有了些猜測,但還是問了一句:“這個教派是?”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歪非】小仙女入畫~感謝你的鼓勵和支持,祝看文愉快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