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靜的深夜, 敲門聲顯得格外刺耳。
柯尋感覺敲門聲近在耳邊,甚至覺得敲的就是自己所住的411。
敲門聲越來越響,伴隨著帶哭腔的女聲:“開門!請開開門!”
聲音有些熟悉, 似乎是那三個長腿妞中的哪一個, 一想到是同伴,柯尋就有些躺不住了,坐起身來打算從窗子裡看看究竟。
躺在旁邊的牧懌然伸手將柯尋拉住, 用極低的聲音說:“敲的是410。”
果然那敲門聲再次響起來,甚至由敲門改為了拍門,外麵的女孩求助般的喊道:“兩位姐姐!這座樓有問題!根本就不能住!出來吧,咱們商量商量怎麼出去!”
拍門聲越來越大,有著瀕死般的絕望。
但回複她們的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柯尋還是想從窗子裡看個究竟,但手臂被牧懌然鉗製住, 對方的聲音貼耳傳來:“對方已經違反了畫中的規則。”
柯尋的手臂頓了頓, 的確, 她們已經違反了門房大爺說過的“熄燈後不允許串門”的禁令,敲門這件事本身就是對串門發起的邀約。
外麵有光閃了閃, 像是手機裡麵手電筒的光,那光擦過窗戶, 又暗了下來。
敲門聲漸漸小了,似乎有女孩在哭:“怎麼辦啊,這棟樓裡究竟還有沒有人啊……”
另一個女孩的聲音說道:“都過了12點了, 咱們還是回屋吧, 明天咱們就搬走!”
兩個女孩兒的身影被手機的光打在窗簾上, 光一晃一晃的,身影有種被光切割後的淩亂。
兩人經過了柯尋的窗前,光亮漸漸遠去,聲音在暗夜裡卻很清晰:“幸虧咱們買了蠟燭,今兒晚上咱們就點蠟照明。”……
柯尋和牧懌然很長時間都沒有做聲,柯尋依舊坐在床邊,牧懌然還是躺著。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對於光亮是十分敏感的——對麵有扇窗子突然亮起來,發出暖橙色的光,正是女孩們所居住的402。
“她們三人組,有一個人落了單。”牧懌然依然保持著極低的聲調。
的確,剛才跑過來求救的隻有兩個女孩。
“也許她們不止違反了一條禁令。”柯尋重新躺了下來,感覺這次畫裡的參與者與以往的都不大相同,不過,很快這些人就會臣服於畫中的規則了——所謂的自以為是都會在死亡麵前得到平息。
因為對麵房間裡燭光的映照,令這間房也不再那麼漆黑,柯尋側躺過來,看了看牧懌然棱角分明的側臉線條:“牧懌然,你有沒有發現,住在這座公寓裡的人都管這裡叫.春筍宿舍。”
“牧”字在柯尋的口中化作了輕聲,聽起來就跟“懌然”差不多。
牧懌然直接無視了被喚做“懌然”這件事,就著後麵的話題說下去:“宿舍這個稱呼,往往來自於某個單位或學校的集體。”
“按理說,宿舍是老式的叫法兒,過去都叫學生宿舍,現在的大學叫學生公寓。”柯尋枕著自己的手臂,“看來,春筍公寓的前身就是春筍宿舍,這麼說……春筍公寓以前是屬於某個單位集體的?”
這一點牧懌然也表示讚同:“樓下那些乘涼的老人似乎都很熟,遠不像普通小區或公寓的那種交流方式。”
“你是說,這些老人以前都是某個單位的職工?所以他們不僅是鄰居,以前還是工友?”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些單位宿舍的居住者們之間的關係可就不那麼簡單了。
這些人可以說自成一個集體,對於那些外來的租房者,天生就有些排外。
就像是某一個村子裡的人,對於外來戶的那種敵視一樣。
“這裡還是有不少外來戶的,樓下的底商大多是外地口音。”牧懌然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從枕畔傳來,雖然枕頭與枕頭之間隔得有點遠,但柯尋反倒覺得這種距離令人溫馨舒服。
“嗯,比如餐廳的五妹,還有溫州發廊的那個紅衣女郎,”柯尋的腦海中浮現出今日傍晚見過的那些人,大夏天裡居然打了個寒噤,“你有沒有發現,今天那些人的穿著上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牧懌然沒有立即回答,過了一會兒才說:“這個話題,等白天再討論。”
柯尋自從總結了這些人的穿衣特點之後,就覺得充滿了凶兆,聽見牧懌然這樣說,也覺得大半夜說這個不大好,再說現在是在畫裡,夜裡才是最危險的時候——兩個人現在說的話,沒準兒就會被角落裡的其他什麼東西聽到。
可越是說到這份上,越覺得這座公寓的確充滿了詭異,柯尋還是忍不住湊近牧懌然的耳邊:“剛來的時候,你有沒有仔細觀察這座建築物?”
牧懌然的聲音低到似乎隻有他自己能聽到:“從外麵看像個炮樓。”
原來不隻是自己發覺了這件事兒,如果整座圓柱形建築物從外麵看像個炮樓,那就意味著柱身是不可能有太多窗戶的,可是現在的房間裡明明有對著馬路的窗戶!
為什麼從外麵看不到這些窗戶?這些窗戶究竟開在哪裡了?
柯尋回憶起自己剛進入房間時,透過對外的那扇窗戶看到的黑如幕布的夜,似乎有了幾分明白。
有些話,卻不適合在夜裡說透。
於是柯尋打了個哈欠:“睡吧,明天還得早起去餐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