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公斤獸, 仿佛是這13個人體內的獸合起來的總量。
人們想到這裡都不淡定了,餘極甚至說:“咱們每個人的體內都有獸,隻不過出現的有先有後罷了!它們早晚都得湧出來!反正有13天呢!早晚都得一頭一頭地出來!”
“請你們保持安靜。”說話的是標本處理室的工作人員。
秦賜站在門口做了個請的動作:“我們有些事情要談, 其他人請暫時回避一下吧。”
餘極還在憤恨地說著什麼, 邊說邊被衛東和Lion拉出門去。
蕭琴仙破天荒沒有對“把自己排除在外”這件事發牢騷,此時整個人都有些沉默,或許是因為看到了那隻令人感到壓抑苦悶的女體獸,又或許是相信了餘極所謂的“13公斤獸的均攤理論”——對於這種無人能破解的“怪圈”, 即使是“幸運兒”恐怕也難逃厄運。
柯尋還站在門口, 準備關門的趙燕寶看了看外麵的柯尋, 剛想開口說什麼, 柯尋卻連連說:“你們談, 我不願意聽這類故事。”說著柯尋就主動關上了門。
其他人有的去秦賜的辦公室等候, 有的就坐在走廊邊的椅子上看窗外。
外麵依然黑暗如夜,一聲聲悶雷似乎要將天給炸漏。
蕭琴仙向護士要來紙筆, 準備給兩位死者設計‘結婚禮服’。
標本處理室內的氣氛則更為壓抑, 趙燕寶坐在距離盛放女體獸的玻璃瓶最近的地方, 目光黯然著講述了一個故事——
“我和池蕾是發小。在我們家鄉小鎮, 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 我們兩家也不例外,不過,我家相對好些, 雖然父母偏向弟弟, 但起碼肯供我讀書。池蕾家……池蕾在家裡是最沒尊嚴的一個, 無論是哥哥還是兩個弟弟,對她都是呼來喝去,推來搡去,父母也視而不見,一旦有人闖了禍,被打的那個永遠是她。她爸以前打她媽,後來就打她,她的頭皮上現在還有一道深疤,那是她爸喝醉了用鐵鍁拍的,為了養傷,她剃了光頭,那時候足有15歲了。
“她媽也不把她當回事。
“她和我一起考上重點高中,但家裡不肯供,就讀了個技校,為了省住宿費,隻好擠在當地的姑姑家住。那兩年,我們見麵很少,她技校畢業就工作了,還交了個男朋友。”
朱浩文略帶疑惑地望著趙燕寶,也不好打斷對方。
趙燕寶主動解釋:“池蕾天生並非女同,連後天的都不算,在性取向方麵,她喜歡的一直是男人。
“可惜,她從沒遇見過一個像樣的男人。無論是家人還是男友,都沒把她當人,也沒把女人當人,包括她媽在內。
“她那個男朋友,居然有一天提出和哥們兒交換女朋友來玩的建議,她就離開了,後來再沒有回過那個罪惡的小鎮。
“我當時已經考上了B市的大學,她就來投奔我,那時候我們一起租房,一起生活。我們隻是相依為命,形同親人。她知道我的秘密,但我們並不可能成為那種關係。一些天性的東西無法改變,她無法用精神的意願去改變自己的身體。而且,我那時候也有自己所喜歡的人。
“像我這樣的人,本身就不被社會大多數所認同,因為內心的太多迷惘才修了心理學。有時候覺得也挺好,似乎自己這樣的感情更加純粹,絕不會碰上符合自己性取向的那種相親和催婚,更不可能為了傳宗接代而去結婚什麼的。
“我和池蕾的價值觀完全一致,生活習慣也已經融合,算是難得的靈魂伴侶,比好友和親人都要好一層,但卻與戀人不搭界的那種伴侶。”
趙燕寶說到這裡,稍微停頓了一段時間,似乎在總結內心的話。
秦賜忍不住問道:“池蕾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對所有異性都不抱希望了?”
趙燕寶淡淡一笑:“我們發現,其實哪裡都一樣,在S市B市這樣的都會,人們的思想也比我們那個落後小鎮好不到哪裡去。
“那時,我在一個心理谘詢中心做助理,輔助的是一位很有聲望的心理師,因為池蕾常常過來找我,偶爾也會向那位心理師請教一些心理問題,並且得到了很有益的幫助。我們那時候都很尊重他。
“在那裡兼職工作了兩年後,我為了當時的女朋友決定出櫃,誰知道我那個女朋友卻逃離了,她也是學心理的,我出櫃後她就出國了,和我斷了一切往來。出櫃這種事在我們行業簡直是滅頂之災,在常人眼裡,同性戀者本身就是心理不健全的,根本就沒有資格做心理師來治療彆人。”
的確,似乎大多數人真的是這麼想的。
“在我出櫃之後,池蕾突然不再來我們谘詢中心,而那個有聲望的心理師也莫名出國深造去了。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心理師長期性.侵著池蕾,長達兩年,因為他掌握了我作為女同的一些證據,如果池蕾不滿足他,這些資料就會散布出去,讓我‘一輩子在心理學界混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