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並不算遠, 坐火車也不過四個小時車程。
初冬的季節,天地還沒有完全撤去色彩, 此刻的車窗外正有火紅刺目的楓樹逆馳而過, 像是要將整列車廂燃燒。
柯尋和牧懌然坐的是二人並排的座位, 挨著的兩隻手都將掌心攤開, 掌心的寬度與手指的長度驚人的一致, 粗看之下竟像是一個人的手。
若細看, 柯尋的手要粗糙一些,手心和手指都有程度不同的薄繭。
“你看, 你的事業線就長。”柯尋劃了劃牧懌然掌心‘事業線’的位置, 跟自己的對比,“我這個事業心就太差了……不過, 我感情線粗!”
兩個人低語著再日常不過的日常。
牧懌然靠在座位椅背上, 聽話地戴著柯尋給自己‘安排’的頸椎枕, 冷峻的臉嵌進毛茸茸的枕頭裡,竟有一絲老實憨厚。
柯尋感覺牧懌然的手撫向了自己的後腦, 手指塞進頸椎枕和後脖頸之間, 似乎在尋找特有的發尖兒。
“來點兒巧克力不?”從前座伸過來一隻特沒眼力見兒的手, 手裡是兩條巧克力。
衛東這貨戴著黑墨鏡回過頭來:“巧克力不屬於垃圾食品, 咱們需要儲存足夠的熱量來保持體力。”
柯尋打量著衛東這身兒肅穆的黑衣黑墨鏡,表示了自己的擔憂:“剛才乘警老看你。”
“是吧, 我也覺得這一身兒挺給壯膽兒的。”衛東抿嘴咀嚼巧克力, 感覺這樣比較酷。
穿著“壯膽兒”黑衣的衛東又開始給自己前排的秦賜和朱浩文發巧克力, 還懟著朱浩文的肩膀說:“你啥時候坐回來?我可不想挨著邵陵, 那小子太學霸了,我從小就活在學霸同桌的陰影下,受得夠夠兒的。”
朱浩文:“我不挨著社會人,我寧願挨著醫生。”
秦賜:“……”
社會人衛東站起來伸頭看前麵的朱浩文:“在車上看書容易暈車……不對啊,浩文兒你什麼時候不玩遊戲改看書了?還是紙書!”
朱浩文翻著書,似乎被書中情節吸引了。
衛東的好奇心被勾起來:“臥槽,還是本字兒書!”
“偵探。”朱浩文賞臉回複了一句。
“誰寫的?東野吾圭?”
“……”
衛東絲毫沒發現自己說錯了作家名字,又撓頭想想:“看你這書有年季兒了,是不是偵探女王阿廖沙寫的啊?”
“王朔。”
“我靠你彆欺負美工沒文化啊,我和柯兒當年看了不少王朔,什麼動物凶猛啊,什麼一半兒海水一半兒火啊!王朔寫推理?哈!哈!哈!哈!憋逗哥了!”
朱浩文舉起書來讓衛東看封麵,隻見上麵寫著《單立人探案集》,作者的名字正是王朔。
“真稀罕哈,王朔還寫過推理呢。”衛東嘟囔著扭頭跟後座的柯尋‘稟報’,結果一回頭就捂了眼:“臥槽公共場所乾嘛呐!”
柯尋抬起頭來:“調座位高度呢……”
“你倆乾脆躺下算了……”衛東這才發現這兩個人都戴著頸椎枕:好好兒一個鶴立雞群的大佬被整成胖脖子鬆雞了,戀愛真能減低人的修為啊……
火車到了某站,邵陵來到了夥伴們的這節車廂,眼見一個黑衣墨鏡的小子衝自己熱情招手,邵陵定睛看了看墨鏡小子的前後座位,才確定自己沒有找錯車廂。
墨鏡小子:“就剩這一個座位了,他們都不想挨著本社會人。”
邵陵和大家打過招呼後,就坐下來:“社會人在社會學中指具有自然和社會雙重屬性的完整意義上的人,與‘經濟人’相對。”
“……”摘下了墨鏡的衛東愣了愣神兒,乖乖把自己的一盒子巧克力雙手遞交:“吃點兒嗎?這東西就是保持體力用的,甜甜的挺好吃的。”
邵陵禮貌點頭,拿起一條巧克力:“其實甜味不屬於巧克力本身的口感,巧克力原產中南美洲,鼻祖是xocotl,意為‘苦水’。”
衛東嚼著巧克力,無辜地望著邵陵,感覺學生時代的陰影再次籠罩回來:“哈,是吧……”
衛東望著邵陵的側臉,對方並沒有吃巧克力,更像是在發著呆。
每個人都有自己排遣緊張的方式,就像是衛東自己要通過插科打混來讓自己麻木,而邵陵的方式大概就像剛才那樣機械地背誦教科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