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位老成員走進隔壁展館的時候, 發現裡麵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聽著身後的門慢慢關閉,每個人的心情都沉下來。
那幾個新人還算鎮定, 其中有人說, 是不是停電了, 大家都打開手機照明吧……
話音未落, 一束慘烈白光直直垂射在一幅畫上, 老成員們迅速走近那幅畫, 試圖用最短的時間將畫麵內容和作者記清楚。
五位新人目瞪口呆地望著突然走近的幾個參觀者,其中一個年輕人雙手緊緊捂住了自己剛從日本買回來的昂貴照相機……
漸漸地, 新人們就感覺有些不對, 仿佛這黑暗的世界裡隻剩下這一束光,這十幾個人, 還有牆上的這一幅畫。
老成員的眼睛全都盯在畫上, 這是一幅混在黑白攝影作品裡的繪畫作品, 畫麵是黑白的,並非水墨, 更像是用黑色碳素筆畫的線稿, 大概是為了突出畫麵感, 作者在正方形的紙麵上用圓規畫出一個大大的圓來, 風景就藏在圓中,令畫麵平添了藝術感。
構圖十分簡單, 隻有一座造型樸素的房屋, 被太陽照出斜斜的屋影, 作者的落款是寫在圓形之外的, 字體潦草:逆旅,畢笛作於1995年春。
白光隻存在了十幾秒鐘的時間,幾位老成員已經有了默契的任務分配,衛東和朱浩文重點記憶畫麵,柯尋和秦賜則更著重記憶文字,牧懌然縱覽全局自由發揮……
邵陵按照自己的方式來觀察畫麵的構圖比例;方菲則發現了畫筆的不同,畫麵是碳素筆,作者簽名和那個大圓圈似乎是用的鉛筆;羅勏直接拿手機對著畫麵連拍了幾張照片……
當世界全黑之後,那五個新人終於發出了驚恐的尖叫:這是哪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什麼人?!
羅勏的聲音徐徐繚繞:“同是天涯淪落人,但願都是幸運兒。”
很快,所有人都靜默了,此時的黑暗漸漸粘稠,仿佛是一種濃得化不開的秘境,隻有通過窒息過後的虛無感才能慢慢融入其中。
這段時間也不知持續了多久,羅勏隻知道緊緊抓著柯尋和衛東的手,雙腿死死夾著自己的‘心春體感車’,一會兒等能說話了一定跟大家傾訴自己的感受:就好像在瀝青裡遊泳似的……
“瀝青”不滾燙,是常溫的,而且逐漸在降溫,越來越涼,越來越冷,仿佛要將人凝結成千年琥珀。
混沌中也不知過了幾世幾劫,雙腳終於能踏上平實的地麵,口鼻也終於能自由呼吸了,羅勏貪婪地呼吸著帶有棱角的冷空氣,就聽身邊的衛東發表了感言:“我感覺我遊透了一整隻鬆花蛋。”
無意間被衛東比喻成了“薑汁醬油”的眾人,此刻都在調整著自己麵對新環境的狀態。
雖然大家仍處於黑暗之中,但可以感受到這裡是室內,整個世界很安靜,蹲身摸摸腳下,是堅實的木質地板,並不潔淨,似乎落著一層灰。
經曆了剛才那一股不可言喻的‘鬆花蛋’般的體感之後,五個新人也漸漸靜下來,裹緊了身上不屬於自己的舊棉袍,聽秦賜講著天方夜譚似的《入畫者說》。
“這兒可真冷,”柯尋已經摁亮了手機,“臥槽我手機壞了?”
柯尋的手機屏幕是亮的,但沒有圖像,就像是剛開機時屏幕的微亮,又像是早期日劇換鏡頭時的短暫空白——滿屏幕全是虛無的白光。
很快又有幾片白光亮起來,所有人的手機都失去了除照明以外的一切功能。
“連電池多少格都看不見了。”衛東盯著自己手機上長方形的白色光塊,臨來充滿了100%的電算白充了?
“也就是說,手機在這幅畫裡派不上用場了?”一個陌生的感冒嗓響起來,聲音來自新人裡的一個男生,男生在微光中學著邵陵的樣子摸索著身後的牆壁,很快就摸到了刻在木板牆上的劃痕,一道一道非常清晰。
“我的理光相機也變了,變成純機械老式相機了!”這次說話的正是之前捂住相機怕被人搶的那個。
秦賜向新人們簡單介紹了幾個老成員,新人裡的一位年齡稍大一點的短發女生便也主動說:“我叫奚盛楠,是‘雕刻時光攝影愛好者群’的群主,這次采風活動是我們幾個攝影愛好者自發組織的,A市是我們此行的最後一站……”奚盛楠的聲音暗了暗。
經過介紹,大家對幾個新人有了初步認識——除了奚盛楠之外,另一個相貌清秀的女生叫杜靈雨,用日本理光相機的男生是陸恒,微胖的男生叫曹友寧,靠在牆邊尋找蛛絲馬跡的感冒嗓是麥芃。
“也就是說,找到了攝影家的簽名就一定能出去?”杜靈雨聲音微顫。
“是畫家。”曹友寧糾正她。
“畢笛是攝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