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靈雨很長時間都沒有從夢魘般的現實中掙紮出來, 奚盛楠殺了瑕玉?明明大家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瑕玉就已經死了啊?即使拋開所有的感性色彩, 這個事情也不成立, 因為奚盛楠根本就沒有作案時間。
杜靈雨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每當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就很容易偏頭痛, 這次不僅僅是偏頭痛, 連帶著這一側的耳朵也跟著耳鳴起來。
杜靈雨好不容易令自己稍微平靜下來, 這才發現曹友寧不知何時已經起床站在床鋪旁邊了,他像自己一樣茫然無措, 與其說是悲傷恐懼, 更多的則是一種對這個世界的卑微的無所適從。
牧懌然似乎在跟旅官大人說著什麼,杜靈雨一字一句聽著, 卻發現自己的理解能力實在太差, 而牧懌然似乎也在有意繞著彎子說話, 他似乎在避諱著什麼,又想儘辦法讓對方能夠明白自己的意圖。
對了, 是時間, 牧懌然無法直接和燈旅的人談論時間, 於是他大多是用“點燈, 滅燈”這類詞彙來表示的。
還好,旅官大人的理解能力比杜靈雨要強得多, 此時他點了點頭說:“我明白, 奚盛楠雖然有殺人嫌疑, 但她也是個受害者, 再說逝者已逝……我一會兒會派人把放大鏡送來,一定要想辦法從醫書上查明這種毒藥的來源。”
放大鏡?牧懌然居然要到了放大鏡,而且是從旅官大人的手裡。杜靈雨感覺不可思議,也漸漸明白了為什麼這些老成員能夠一起經曆那麼多幅畫,除了團隊默契合作之外,擁有一個優秀的領路人也是必備要素。
旅官大人終於要走了,他回頭對眾人說:“一會兒我會派人把死者的屍體入棺,先進行冰凝,再入凍土為安。”
看來,這是這個世界對逝者最終的保存方式。
陸恒擦了擦眼睛說道:“到時候我們能去送送嗎?”
旅官大人:“可以。”
門開了又關上,屋子裡隻剩下十二名成員,以及躺在床上慢慢僵硬的奚盛楠。
“為什麼?我實在是想不明白。”說話的是羅勏,此時緊緊摟著心春:“咱們來的時候那個瑕玉就已經死了,奚姐的刀為什麼會在她的身上,而且那兩把刀還是從外麵世界帶進來的!這個時間根本對不上啊!”
“所以說,這個世界的時間是完全錯亂的,正是因為這種亂,才會讓這裡的居民變得無視時間。”邵陵說。
“如果他們真的無視時間,又為什麼要有開燈滅燈這麼重要的儀式呢?”說話的是朱浩文,“我認為他們對時間更多的是一種懼怕,甚至敬畏,所以有關時間的一切才會被列為禁忌之語。”
牧懌然走到木櫃旁邊,看了看角落裡那一堆香的灰燼,以及灰燼裡半支正在慢慢燃燒的香:“第2支香隻燃掉了一小半。”
“第2支香的長度是多少?”秦賜問。
牧懌然拿出一支未燃燒過的長長的線香:“我是比照這個長度取的香,這上麵我用筆做了標記,一段大概能燃燒4個小時,昨晚我用的是5倍長度的線香,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可以燃燒20個小時。”
“對,隻有這樣才能湊夠晝夜的24個小時。”秦賜沉吟。
秦賜走過來細看正在燃燒著的香,可見這支香在昨晚並沒有滅過:“按現在這個長度來說,大概還剩著總長度的五分之三,那就是說,昨晚的香隻燒了8個小時。”
曹友寧揉了揉眼睛:“我覺得我昨晚睡了好長時間,絕對不止8個小時。”
很多人也紛紛表示有同感。
羅勏看了看站在旁邊的柯尋:“哥,咱們現在到底算過了一天還是半天啊?昨天白天4個小時,加上滅燈後的8個小時,那才12個小時啊,難道這裡的一天有兩組晝夜?”
柯尋似乎想起什麼:“我去看看刻在咱們外頭牆壁上的7條線,說不定發生變化了。”
杜靈雨實在不想呆在有死人的房間裡,雖然這個死去的人在生前與自己很是親密,但死了就是死了,心裡難受是一回事,陪伴在屍體身邊是另一回事。
杜靈雨無法克製心裡的怕,此時看到柯尋出門,便也跟著走出門去。
外麵已經恢複了昨日白晝的燈火通明,杜靈雨緊緊跟在柯尋身後,高大的男子總能給人一些安全感。
柯尋來到走廊的牆壁邊,那上麵仍然深深地刻著7條豎線,絲毫沒有改變。
柯尋的食指摸在這7條豎線上,感受著那鋒利的凹凸:“我總覺得這7條線有故事,這裡麵一定藏著線索。”
光明令人覺得溫暖,也會讓人覺得踏實,杜靈雨感覺自己身上漸漸暖和起來,此時也跟著仔細觀察起牆壁上那7條線。
“你覺不覺得,這7條線不是同一個人畫的。”杜靈雨說出自己的看法。
柯尋仔細觀察,發覺前三條線畫得筆直有力,後麵的四條有的略斜,有的略短,有的劃痕略淺,似乎真的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杜靈雨抿了抿略乾的嘴唇,用微微顫抖的手指著第7條豎線說:“你看這條線特彆淺,而且往左下角斜得很厲害,就像是我寫阿拉伯數字時的習慣那樣……”
後麵的話可能會令人覺得不吉利,但杜靈雨還是說了出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最後一條線像是我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