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黑暗後再度亮起的光, 照在一幅色調晦暗的畫上, 那是一隻腐爛了的來自於人類的手,由乾涸的土地裡伸出,扭曲猙獰地張開著白骨森露的五指,高高地向著頂上顏色混濁難辨的天空抓去。
儘管隻是倉促地瞥了一眼, 眾人仍能感受到整幅畫裡所透露出的無限的絕望感。
當光芒消失, 眾人率先感受到的是撲麵而來的一股熱浪, 眼前不遠處是一片獨棟房住宅群, 錯落地分布在方圓十幾裡的範圍內, 在住宅群的後麵,是茂密的、十分深廣的森林。
明明應是很有煙火氣和生活氣息的一個地方, 展現在眾人眼裡的,卻是一片詭異的死寂。
所有的住宅都門窗緊閉,房子的每一處都積滿了灰塵, 窗玻璃被積塵蒙住, 使得從外麵看進去時,屋內黑黢黢的,宛如一個個地獄的入口。
眾人沉默著觀察了一陣,直到羅勏打了個哆嗦,囁嚅著道:“感覺這幅畫裡可能會有不太好的東西呢……”
“有誰看到了這幅畫的名字和作者?”吳悠也十分緊張地忙問。
老成員們卻早已有了默契,通常負責看畫麵的是美工衛東、眼神好的柯尋、理智客觀的朱浩文,負責看文字注釋的是從事文字相關工作的邵陵、細心的秦賜, 剩下的羅勏則能看到哪兒就看哪兒, 牧懌然負責全局。
所以吳悠問完, 邵陵和秦賜已是分彆答她:
“畫名《Restart》。”
“畫者:Abel。”
衛東疑惑:“外國畫?”
“不會是入畫事件也涉及到國外了吧?”吳悠緊張,“要是這樣的話,咱們的線索得查到什麼時候去,全球範圍可就太大了……”
牧懌然微微搖頭:“我讓我的人和業內朋友一直注意著一些國外美術館內的動向,目前並沒有發現有相關入畫事件的跡象,這幅畫暫時也不知是否出自於國外畫家之手,就算是,也可能僅是因為這幅畫被放在了這家美術館展出,才具有了拓展出一個畫內世界的能力。總之這一點暫時不重要,我們現在不宜分心,入畫事件的整體線索先放過一旁,眼前最重要的是先想辦法出畫。”
“懌然說得對,”柯尋道,“Restart,重啟的意思,咱們先從畫名和畫麵上找線索。”
邵陵看向牧懌然:“這幅畫及作者你可曾聽說過?”
牧懌然簡潔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畫名和畫麵似乎並沒有什麼關聯,”朱浩文接過柯尋剛才的話頭,“一隻腐爛了的手,掙紮著伸向天空,表麵看來,像是在拚命求生。”
“但手爛到那種程度的話,應該已經是死人了吧……”羅勏打了個寒顫。
秦賜道:“我也晃了一眼畫麵,的確,那種程度的潰爛,隻有死人才會有。”
“而且手還是從地底下伸出來的,”吳悠道,“肯定是死人了,這該不會是……喪屍吧?!”
說完和羅勏一起哆嗦了一下。
“你們這麼分析畫麵說不定有點兒過於簡單粗暴了,”衛東說,“對於畫來說,所見並不意味著所得啊,也許腐爛的人手隻是一種象征和暗喻,雖然從畫風上來看,的確更趨近於現實主義畫派,但匆匆一眼也不能確信,說不定是象征主義畫派呢。”
“解釋一下象征主義。”柯尋說。
“就是采用象征和寓義的手法,在幻想中虛構另外的世界,抒發自己的見解、表達自己的人生哲思或對世界的參悟,”衛東道,“這種畫派比較強調主觀和個人個性,畫麵構思帶有暗示性和象征性,表現的不見得是真實所見,和寫實主義不一樣,是通過自己想象出來的畫麵,來表達自己的觀念和精神世界。”
“所以這幅畫畫麵上的那隻腐爛的手,也許隻是畫家某種觀念上的象征和暗喻,不見得是真有這麼隻手,對吧?”柯尋道。
衛東點頭:“如果這幅畫是象征主義流派,很可能就是這樣,但如果是寫實主義流派,咱們就自求多福吧……”
“那你們說,這隻手向著天空伸出,畫名又是‘重啟’,會不會重啟的按鈕在天上?”吳悠努力發散思維。
眾人下意識抬頭向著天空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色讓人難以斷定目前的時間是上午、下午還是傍晚。
柯尋掏出手機,時間顯示在上午七點二十分,和大家入畫時的時間並不一致。
順手又試了幾個手機功能,發現照明和拍照功能還能用,通訊和上網功能則一如既往地被廢掉。
“那麼,我們現在是先去那片住宅區內找線索,還是等人到齊了再說?”邵陵征求大家的意見。
“人到齊再說吧,”秦賜道,“按照慣例,人到不齊的話,重要的線索就不會被激發,即便咱們現在去找,恐怕也找不到有用的東西。”
“趁著人沒到齊,咱們先琢磨琢磨這幅畫的寓意,以及搜索線索的方向。”柯尋邊說邊脫外套,“才早上七點就這麼熱了?”
“這畫裡是什麼季節?我感覺有點兒像夏天。”衛東也開始脫外套,他穿得最厚,“我裡頭都出汗了。”
“應該是夏天。”柯尋道,一口氣把外麵的羽絨服和裡麵的毛衫都脫了,隻剩下最裡麵的一件T恤。這人火力壯,在家裡的時候基本就隻穿件T恤來回躥。
“我們體育生對氣溫還算敏感,這幅畫裡的季節應該是盛夏,”柯尋道,“咱們現在是猛的一下從隆冬進入盛夏,身體溫度還沒有調節過來,一會兒隻怕更熱。”
“很奇怪,”朱浩文一邊拉開外套的拉鏈一邊道,“雖然《逆旅》裡也能讓我們清晰地感受到當時的季節和氣候,但這幅畫的溫度卻格外有存在感,比我進過的任何一幅畫都真實。你們之前入過的畫有過類似的情況麼?”問牧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