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六章(2 / 2)

漁火已歸 沐清雨 7498 字 6個月前

邢唐看著她低眉順眼的樣子,最終笑了:“其實在那之前,她已經查出來患上肌無力了。”

“你知道啊?”俞火驚訝,然後抬手捶自己腦袋,“讓你自作聰明。”

邢唐趕緊把她手拉下來:“你也是為我著想,而且考慮的很周全,是我該謝謝你。”

俞火抽回手撓了下臉,“我其實還是學生,不能開方的。但是,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唄,我爸爸說,萬事大不過人命。我看她病得那麼重,不隨手治一下,過意不去。”

邢唐的目光在她手上停留了一秒:“我倒是看走眼了。你年紀不大,醫術竟然這麼高。”

被表揚了,她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不太謙虛地說:“倒沒多高,也就和身高差不多。”

邢唐失笑。

那天的最後,邢唐把她送到大唐一個樓盤的售樓中心。

臨走時,他忽然叫住她,問:“你什麼時候再回A市?”

俞火答:“暑假啊。暑假我要回去看奶奶。”

邢唐又問:“到時候方便幫我看看病嗎?”

俞火一怔,“你病了嗎?我看你氣色很好啊。”她忽然湊近他,手上也不避嫌地去搭他的脈:“乾嘛等暑假啊,彆再有什麼隱疾給耽誤了,我這就給你看。”

她的氣息撲到他臉上,溫熱清新,而腕上的那隻小手則微涼柔軟,邢唐明顯頓了一秒,都沒聽清她說什麼隱疾:“不是我。是我外婆,她人在A市。”

“哦,外婆呀。”她剛要收手,又偏頭問他:“那都號上了,順便診一下?”

邢唐手上沒動,眼睛注視著她,“行啊,你不覺得麻煩的話。”

“這有什麼麻煩的。”俞火指上微微用了點力,診完右手,又診左手,神色認真專注,片刻後她開口說:“都說十男九虛,”見邢唐眉心微擰,她笑了,“你是不虛的那一個。”

邢唐又沒忍住笑意,“我該為此高興嗎?”

“可以小小的得意一下。”但她還是提醒,“不過也不能仗著年輕透支健康,多注意飲食,堅持鍛煉。”說到這,還調皮地朝他眨眼,“鍛煉出腹肌,又多了一個身材優勢,還怕追不到赫饒姐姐嗎?”

那一刻她的樣子,又嬌又俏,像小太陽似的明媚耀眼。邢唐趕緊移開了目光,說:“謝謝,我會記住你的……醫囑。”

她笑的靦腆,“可我還不是醫生呢。”

邢唐鼓勵她:“那是早晚的事。”

她嗯一聲,然後又問:“外婆哪裡不好呀?急不急?要是著急我可以馬上回學校請假。”

她有多善良熱心,邢唐那個時候就知道了。他說:“不急,她是老毛病了,等你暑假回去再去給她看就來得及。”

俞火點頭:“那等我放假回家時給你打電話吧。名片上的那個電話可以打吧?”

名片她一直留著。這個認知讓邢唐莫名有幾分欣喜。思及此,他又拿出一張名片,在上麵重新寫下一個號碼遞給她:“打這個。”

俞火接過來,習慣性朝他揮揮:“等我打給你哦。”

邢唐的目光落在她素淨美麗的臉上,說:“好,我等你。”

當時已進入六月,距離暑假不遠,本以為很快會再見。可直到八月中旬,暑假都快結束了,邢唐也沒等到她的來電。後來,他有意去售樓中心查她的應聘資料。可她當時做的是日結性質的周末臨時工,沒有填表,他無從下手。

邢唐在九月開學前回了趟A市,像是擔心她在快開學時才想來忘了聯係他,時間匆忙,他再趕不回去,近而錯過。

赫饒此前休學一年,當時也要重回學校了。她以為邢唐是去看自己,還勸他趕緊回去。邢唐嘴上答應的好好的,卻遲遲沒有動身。這期間,邢外婆突然走失了。幸好並沒走遠,被派出所的民警送回來了。那一天,她見到了和邢唐一起找她的赫饒。

在此之前,邢唐和老太太提過一次:“我認識了一個小大夫,叫俞火,她答應我來給你看病。她特彆厲害,等她給你看完,你可能就不用再打針,也許吃幾副中藥病就能好。”

邢外婆一聽不打針特彆高興,可當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就記混了,念叨著:“邢寶認識了一個小朋友,不對,不是小朋友,是……女朋友,叫什麼火來著……”

於是,那天見到赫饒,邢外婆拉著赫饒的手,撒嬌似地說:“是火火嗎?你怎麼才來呀?你快和邢寶說,外婆再也不打針了。”

費了好大的勁才解釋清楚麵前這個是赫饒。可還沒等邢唐鬆口氣,老太太非說赫饒是他女朋友,一口一個孫媳婦地叫,任誰說什麼,她都不聽。她是病人,誰都不能和她計較,包括赫饒。隻是,造成這樣一個誤會,邢唐確實也始料未及。又等了幾天,俞火依然沒打電話來。邢唐不得不回G市了。

同年十月,邢唐收到一份寄到大唐前台的快遞,裡麵隻有一張以他的名義向慈善基金捐贈的憑證,除此之外,寄件人的信息都不完整。邢唐看著那張憑證,斷定是俞火寄來的。隻是他不明白,她當時明明沒有拒絕那份資助,為何又以這樣的方式把錢還回來。而她又為什麼失約了,沒有給他打電話。可儘管有疑問,知道她好好的,邢唐也就放心了。

再之後,是距今近七個年頭的杳無音信。

邢唐從回憶中抽身,站在陽台上吹著夜風吸煙,大腦則不受控製地想,所以後來,她遇見了她的阿礪,她認為自己為她申請的慈善資助是人情,為求心安,才以那樣的形式還了回來?所以這次重逢,即便不想和他相認,她還是給外婆看了病。這也是為什麼邢唐得知俞火去病房看了外婆後,篤定她必然是開了方子的原因。

回想當年那個勤工儉學的清貧女孩兒,如今這個住在繁華裡,開著寶馬的女子,已是今非昔比。這一切的改變都源於那個阿礪嗎?

這時,原本漆黑一片的對麵樓忽然有一家亮起了燈,邢唐看見一抹纖細的身影走到陽台,胳膊隨意地撐在護欄上,仰頭望向天際的樣子,融於深深夜色,飄緲、美麗。

那身影像極了她。不對,不是像她,此刻對麵樓的女子,不是彆人,正是她。她就那麼保持一個姿勢在陽台上站了很久,久到邢唐都覺得有點冷,她才蹲下來,抱起了腳邊的一隻……應該是貓吧。到底是有些距離,他看得並不真切。她雙手抱著那隻貓,像逗它似的一會舉高,一會放下,反複幾次後,偏頭用臉蹭著它,一下又一下。明明看不清她的表情,邢唐依然覺得這一刻的她,那麼的溫柔,又那麼的……孤獨。

指尖的煙燃儘,燙了他手一下。邢唐不想承認,自己竟然在嫉妒那個素未謀麵的阿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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