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八章(1 / 2)

漁火已歸 沐清雨 7422 字 8個月前

漁火已歸

文/沐清雨

俞火聽到“當麵說”三個字, 本能地蹙眉。卻沒直接拒絕這個提議,而是說:“我本無意插手這件事。可既然你知道林老師是我恩師, 又向我做出這種有失你大唐總裁身份的保證, 邢唐,我給你機會說明。不過, 如果這是你為了見林老師的托詞, 我會跟你沒完。我是醫者沒錯,但仁心和狠心,我分人的。大唐確實是大公司,業界龍頭, 可說到底,也不過就是一家房地產企業而已,我不相信,沒人動得了你。”

一句大唐總裁,泄露了所有。邢唐終於可以確定, 俞火自始至終都知道他是誰!當他叫出她的名字, 主動相認,她不再回避兩人相識的事實。不過, 抵觸和拒絕還不夠, 她竟然威脅他?她敢威脅他!邢唐聽著她冷冷淡淡的語氣,在對自己發出靈魂拷問“我究竟怎麼得罪你了”的同時, 竟心甘情願地吃了這波越過警告, 直接升級為威脅的“安利”, 舍不得和她硬剛:“你說的對。幾個混混都能要了我的命, 更何況是你。”

他一副妥協的隨意口吻,似乎還有那麼點寵溺的味道。俞火聽的火起:“好心提醒你一句,林老師腦中風後,留有殘障,儘管意識清楚,卻有言語障礙,沒辦法清楚表達。如果這樣,邢總還是執意見他的話,你所說的每一字一句,我都會讓林木錄下來。”

邢唐都要懷疑她其實是學法律的吧?又不得不佩服她的反應能力。

他笑了下,激賞的那種:“沒問題。留下證據,也免得日後在你麵前,我說不清自己。”

明顯的話裡有話。而他又很善於四兩撥千金,讓她剛不下去。俞火深怕跟著他的思路走,會被帶進坑裡,她話鋒一轉,不客氣地說:“以後改改隨便拿人手機的毛病。”說完徑自掛斷。

真是不能給她留任何“把柄”,否則分分鐘奉還。

邢唐被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聽著話筒裡傳來的忙音,他終於被氣笑了。

俞火很快回撥過來。看到來電顯示“俞大夫”,邢唐把手機遞給了林木。

被“搶”了手機的那位才從震驚中回神,接起來:“俞大夫,嗯,好,我明白了,我讓他等會兒……”通話結束,他問邢唐:“邢總是吧,你還要見我父親嗎?”

邢唐態度堅決地說:“見。”

林木就同意了:“那等韓大夫來了,你才能進去。”

韓樹是跑著來的,他一眼認出了邢唐,“是你?”

邢唐就明白是俞火請這位大夫來的,他客氣有禮地朝韓樹頷首:“麻煩了韓大夫。”

“沒事。”韓樹先進了病房,確認林老師病情穩定,才對邢唐說:“我沒記錯的話,是邢先生吧?林老有言語障礙,你和他交流的時候,儘量彆提問,他表達不清會著急,更不能用言語刺激他,令他產生大的情緒波動,這些都不利於他的康複。另外,”他抬腕看了下表,“也控製下時間,彆影響病人休息。二十分鐘夠了吧?”

邢唐認定這諸多的限製,是那位遠在G市的小俞大夫給定的。先是威脅,再是立規矩,她對他還真是關照。邢唐都不知道自己是該氣還是該笑了。再想到會因林老師事再次與俞火產生交集,忽然就覺得木家村的拆遷問題似乎也沒那麼難纏了。他壓下唇邊的笑意,說:“十分鐘就夠了。”

一行人一起進了病房。

隨後的十分鐘裡,基本都是邢唐在說。

他向林老師介紹自己時,沒說是大唐總裁,而是:“林老您好,我叫邢唐,是‘康養小鎮’養老理念的提出人。”

林老師先前隻聽林木說是木家村的開發商要來看自己,此刻聽了邢唐的自我介紹竟然有點激動,他嗯嗯地回應著,還要試圖坐起來。

韓樹和林木剛要上前,邢唐已在床前坐下,一手輕輕按在老人家肩膀阻止他起身,另一隻手握住了林老師的:“您老彆激動,先聽我說。”

林老師才沒再堅持坐起。

邢唐沒有多餘的寒暄,直奔主題:“您是木家村第一位簽約,表示願意入住‘康養小鎮’的人。我料到推進這個項目會有難度,但我確實沒想到,會艱難到談了三個月,隻簽下您一位。”他有點無奈地笑笑,“我從成年時起進入大唐工作,到如今接管大唐,十三年,還是第一次被難到幾乎寸步難行。”

林老師看著麵前的年輕人,聽他說被一個拆遷難住了,手上回握了下,像是安慰,更是鼓勵。

邢唐拍拍他的手表示回應:“其實兩年前大唐就要買那塊地,當時合同都簽完了。隻要依約付款,項目如期推進,如今可能已經竣工交房,您都可以辦理進戶了。可如果那樣,作為業主,您除了能置換到的五十平米的住房外,小區周邊依然沒有學校,沒有醫院,沒有公園,沒有大型商超。生活和交通上的不便利依然存在。”

“作為開發商,要憑借一個沒有地利優勢,又不具備任何亮點的樓盤,把所有配套都拿下來,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不僅僅是資金問題,更是城市的資源分配和規劃問題。尤其在現今供大於需的形勢下,傳統房地產本就舉步維艱,木家村這種遠離市區,十年之內城市建設都發展不過來的項目,不會受重視。能被開發,而不是被囤起來,已是萬幸。那就隻能是個濫竽充數的項目而已。”

“考慮到這些,當時我做了件壞事。”邢唐說著自己就笑了,像個淘氣的孩子,“我利用職務之便,挪用了土地款,導致政府把那塊地收回去了。我篤定,有了大唐的違約在先,同業即便有人動了接手的念頭,也會再三權衡利弊。這樣,我就有時間運作周旋了。終於,我從副總升總裁當了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把這塊地買回來。”

原來過程居然是這樣的。韓樹看著這位年輕總裁的側臉,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深不可測,與那天病房裡的楠楠爸的溫和形象大相徑庭。

“我為什麼對那塊地有執念呢?因為我外婆是在那出生的,直到出嫁後才搬走。前些年我的公司開始做項目,外婆跟我說:邢寶啊,等什麼時候你有能力了,也把木家村拆了重建建吧。那邊現在住的都是老年人,快成老年城了。公園什麼的,不是說建就建,那是政府規劃,咱說了不算,你想辦法給協調協調,哪怕有個社區醫院也好,彆讓我們這些老年人連看病都像進城一日遊似的那麼難就行。我一問才知道,她有個老夥伴住在木家村西裡巷,突發腦溢血時,救護車進不去,兒子從城裡趕回來也沒來得及,耽誤了最掛搶救時機,不幸去世。”

西裡巷是木家村最偏且房子蓋的最密集,私建濫建也最嚴重的位置。回想父親病倒那天,如果不是俞火及時做了搶救,又提示他救護車進不來抬了單架,同樣的悲劇勢必會重演。林木錄視頻的手不自覺晃了晃。

“我籌措資金拿地、做規劃、研究設計;費儘口舌說服那些董事,股東,讓他們心甘情願放棄一些利潤空間;我想把‘康養小鎮’以養老產業示範項目來做。最終能否達到預期,現在我還不能把話講得太滿。可養老是現今的社會問題,是全民性的。包括我,將來也要麵臨這個問題。”邢唐停頓了幾秒,才說:“養老這件事,不是一個人,或是一個機構就能解決的,卻一定要有人來做。您說是嗎?”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