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2 / 2)

布義行剛,致誌大圖,無外乎是。】

公元前141年

病重中的孝景皇帝強撐起已經虛弱的軀體,他年少的太子侍奉在一旁,眼見父皇將要有所動作,忙不迭伸手去扶。

手指剛剛攙扶上皇帝臂膀的刹那,無聲無息地,一道光幕如水波般在這對大漢目前最為尊貴的父子之前緩緩展開。

還來不及為之驚詫,還來不及有什麼反應,他們就敏銳地注意到了這詭異的寧靜——室內所有侍奉著的內官宮女,竟然沒有一個對這突然出現的東西表示出驚懼。

他們淡然地站在原地,仿佛看不見這麵光幕一般的維持著常態。

然後原本空白的光幕被分割成兩塊,左邊的光幕閃爍著皇帝陛下這一生的功績,順帶還誇了幾句未來,成功勾引住了太子殿下的眼神,多瞅了幾眼,更仿佛命中注定一般望見並記住了衛霍的名號。

可孝景皇帝的眼神卻沒落在那一塊上麵——他自己心知肚明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的。至於後世?他估計是已經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他隻是怔怔地望著右邊那塊被分割出來的光幕,上麵是隻存在於他記憶之中,隨

著時間的流逝,

甚至已經模糊的麵孔。

尚且年輕英俊著的孝文皇帝啊,

墨黑的長發披散在腦後,為他本就因性格顯出溫潤來的臉龐更添上幾分,孝景皇帝努力在記憶中搜索,好像都不曾怎麼見過的柔和。

他抱住了懷中的幼兒。那長著一張自己年幼之時臉龐的孩子,被他的父親用足夠寬厚的臂膀擁在了懷裡。

而後他聽見,他年輕時候的父親開口:“你做的足夠好了。”

“你不是我們遮蔽住的影子。”

“你是我的兒子,我的繼承者……”

劉恒沒說得出口,但不像視線受阻沒看見口型的孩子,孝景皇帝目睹讀出了那無聲的褒獎。

——他的驕傲。

眼淚突然地奪眶而出,回過頭來關心著父親身體的劉徹都被嚇了一跳,可沒來得及問出口,就被劉啟一下擁進了懷裡。

他感受到了肩膀之上點點的濕意,於是所有的問句被吞了回去,帝國的皇太子,未來的孝武皇帝伸手反攬住父親的肩。

……劉啟不會在意後世人的風評。

但他確實會為了劉恒的認可而動容。

朱瞻基若有所感地抬頭,在跟著天幕走完了一邊孝景皇帝的一生之後,他隱隱感覺到了一種尾聲的餘韻,和另起新篇的開端。

天幕上的畫麵緩緩開始向下移動。

隨著“日”的字樣逐漸上移,他們才看見它的下麵是個“京”的字符,也就是說,連貫來看,其實是個“景”的合體。

而背靠著“京”,和劉啟分列於“景”的兩旁,同樣側身沒有麵對著他們的青年,露出的半張容顏,是一張讓明朝君臣有點眼熟但更多陌生的麵龐。

他其實長得不是很像朱瞻基,比起敢於親身上陣的宣宗皇帝來更多了幾分溫潤的內斂。文質彬彬的青年,臉上還帶著點年少的稚氣,身板也不是什麼硬朗的體型。

他看起來就仿佛更像個文人,好似更適合吟風賞月,寫詩作畫,清風明月竹林幽幽,輕鬆自在地過完悠遊閒逸的一生。

——這樣的人物,為什麼諡號也會是景那樣的字眼?

滿腹的疑惑,隨著那低垂眼眸的青年抬頭轉身的刹那,如陽光照耀之下的殘雪一般消融了。他們之前淡忘的記憶又從腦海的深處被翻了出來。

啊,對,他是能在臨危受命,年年都有天災人禍的情況下,也能乾出“漸有中興之跡”這樣成就的皇帝啊。

那“京”的字體,在他們回想起這位景帝陛下的功績的下一秒,突然在烈火焚燒般的轉場中解體,繼而如潑墨重構般化成一座真真切切巍峨莊嚴的宮城,漢朝的觀眾還不曾認得,明朝的君臣卻能一眼認出。

北京啊,明朝自太宗文皇帝起確定的都城,在仁宣之治兩代人的發展之後逐漸繁榮,經曆了三楊等人的心血,甚至遠比現在看起來更為繁華大氣,璀璨的明珠啊。

它矗立在青年的身後,或者說,是青年捍衛在它的身前。

明帝明黃色的龍袍映著這不知真假的火光,一片翻飛的明明煌煌,滿朝文武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的手中,比起劉啟甚至還要更為直接,他乾脆已然長劍出鞘,寒芒照著天光。

可朱瞻基望進青年人的眼睛,那是一雙對方臉上最和他相像的眼睛。

平靜的寧和,溫潤的沉靜,

以及堅毅的果決,無法被打垮的剛強。

【而由義而濟,德行可仰。

說的就該是明代宗景皇帝朱祁鈺了吧】

鈺,寶也,堅金也。

“……是個好名字啊。”朱瞻基低低地感慨了一聲。

外柔內剛,怎麼不是一塊寶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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