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 / 2)

天幕的光,此刻是極柔和的,平靜地渲染鋪開,撒落在每個人的身上。

朱祁鈺望著那鐵畫銀鉤的行書,後世人將那淡淡的哀憫暈染進筆鋒,於是他透過字體隔著時光感觸到了那份無聲的認可。

曆史會證明他的賢明,後世會肯定他的功績。

於是在這滿室盈溢著悵惘與悲哀的氣氛之中,朱祁鈺卻笑出了聲。

不是淒厲的嘶嚎,不是痛苦的悲歌,輕盈得竟然仿佛放下了什麼大石一般的舒暢。

他擦拭去眼角濕潤的水漬,麵對著朝臣被他這聲出人意料的笑聲吸引而來的目光,溫聲開口:

“自古王天下之要有三,曰道,曰德,曰功。”

他問王直、於謙。

“朕繼位以來,治國理政,可是遵大道、正道而為?”

兩位文官之首沒有交流一句,早生華發的老臣語氣和緩,堅韌不屈的直臣斬釘截鐵:

“是。”

景泰頷首,於是他轉頭,去問胡灐、商輅。

“朕繼位以來,是否為政以德,是否恩蔭天下?”

禮部的大宗伯俯首作揖,連中三元的正統文人麵色複雜:

“是。”

朱祁鈺於是再笑。他的目光最後落在王文的身上,知道皇帝想要問出怎樣語句的大臣正色著已然起身,目光熠熠著回望過來,四目相對。

他緩緩而道:

“朕繼位以來,於國有功焉?於社稷何功也?”

狂悖的大臣,鄭重著神色,極莊嚴地朝他下拜。

“陛下弘濟艱難,功可稱社稷主,德堪為明天子。”

再問上不知道多少遍,王文依舊會是這個答案。早在土木一役之後他心中就有了抉擇,真情實感地,他願意追隨著的是眼前這位陛下。

“不,”但是朱祁鈺輕輕地婉拒了臣下的好意,“孤還沒有做到。”

他沒再用朕這個自稱,起身,對著滿室朝臣發問。

“孤承祖宗大業,夙夜惓惓於心,亦惟以古聖人之道德功自期。”

“道德功具其一,則可稱聖人矣。”

“孤不敢以聖人之稱自比,惟望後世能明吾之心誌,意欲效法先王而成道德功之大業。”

他不知道那導致朱祁鎮複辟的奪門之變具體的細節是什麼,也不知道這次的未來將會走到哪個方向。

可是他聽見,後世人為他一句句地,從失敗的汙蔑中剝離出一個接近美好的他。

純粹的情感讓他都不由羞慚,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是天幕口口聲聲說出的那樣賢明,而這羞愧之下又帶著竊喜,他能聽見自己雀躍的心跳聲。

那麼就嘗試著去做吧,沒有後顧之憂地去開創一個新的治世吧。

因為公道自在人心。

“諸君可願為孤輔弼?”

景泰皇帝如是說道。

【政治的話題我們到此就告一段落,來講講經濟上的

事。

景泰在位期間,

對於經濟的態度比較遺憾的依舊是主流的保護小農經濟,

勸課農桑,輕徭薄賦,抑製土地兼並這幾大措施。

相對值得肯定的是他設立了專職官員鼓勵各地開墾荒田,因地製宜種植經濟作物,並且在打擊土地兼並這件事上一視同仁,沒有對外戚權貴網開一麵。】

朱元璋隨著天幕的訴說狐疑著皺起了眉:“這後世人,怎麼會說保護農民是遺憾的呢?”

老朱用他樸素的價值觀思考著這玄孫的行為,感覺分明是很恰當,很正確的中正之舉啊?

雖然曆代王朝大家都是這麼乾的,玩不出什麼新的花樣。但本質上能夠穩定國本不就夠了嗎?

倒是朱棣在這方麵更靈活一點,“爹,這後世人之前不是還替我們可惜說有錢的收不上來,最後國庫有虧,亡在財政上的嗎?”

他對於後世人順帶誇上他的那幾點都記得仔細,眼下對於天幕的遺憾能夠拓展開來的方向都隱隱有所明悟:

“應該說的是,我這曾孫沒有整改商稅,促進工商業的發展,以及堅持我未來的海洋貿易政策?”

朱元璋這會轉過彎來了,一拍大腿,覺得老四這話確實說到點子上了:

“那後世人不是還說過高產作物流入?那叫美洲的地方咱們現在既然還不認識,應該也是你未來下西洋的時候帶回來的。”

他現在看這個兒子突然感覺越看越有幾分順眼,平日積威甚重,殺伐果斷的洪武陛下難得和顏悅色起來,讓受益者朱棣都感覺有點受寵若驚。

朱棣:感覺太子之位是不是在跟我招手……?可是我上頭還有倆哥哥啊。

【他在經濟上調整的前代弊端主要有兩個,一個是馬政,一個是糧長製。兩者的改革入手之處都是為了減輕百姓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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